“是的,今天它出现了。”米娜隐藏在兜帽下的笑容有些苦涩:“既然神殿出现在这里,而且看上去重新恢复了完好,那就证明我们之前的猜想有误,咱们要面对的恐怕并不仅仅是一块神魂碎片,很可能要正面面对一个衰弱的神魂。这是我的错误,我应该担负起责任,面对神魂碎片咱们还有一定的胜算,但是真的面对一个衰弱的神魂,咱们的胜算恐怕……”
“至于咱们几个。”潘尼斯深深的叹了口气,手指揉着眉心,疲惫不堪地说道:“咱们回家吧。”
“恩。”凯瑟琳松开手,安慰般的笑了笑:“走,咱们回家。”
“独特的魅力?呵呵,也许吧。”潘尼斯撇撇嘴,嘟囔道:“在我看来,不过就是两个还没长大的死小孩而已,最独特的地方就是恶作剧,而且是不分时间和场合的恶作剧,一定要努力的把每个人折磨的哭笑不得,结果还不忍心打她们,这样算是她们独特的魅力吗?”
“两个胆小鬼。”克里斯托用尖利的声音大声嘲笑颤抖的姐妹,但是脚下的步伐却稍稍加快,身体不经意间挡在了两个女孩子的面前,但是嘴上还依然在嘲笑着说道:“居然还会怕黑,晚上是不是还要趴在妈妈的怀里才能睡得着啊,哈哈哈哈,哎呀。”
“不完全是。”潘尼斯依然保持着微笑,但是笑容里带着说不出的感慨:“老朋友要离开了,作为多年的伙伴,我又怎么可能不来陪你走完最后一段路,送你这最后一程呢?”
芙拉尔含笑点头,轻轻打开百层箱的盖子,箱子里的空间非常狭窄,只有一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羽箭静静的躺在箱子里。
“所以说,米娜女士,没什么可犹豫的了。”凯尔指了指前方的通道:“咱们继续深入吧,我感觉咱们要找的人,就在前面的终点。”
重新登上来时的马车,车厢里又恢复了来时的寂静,潘尼斯撑着下巴坐在窗边,出神的望着窗外的夜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少女们知道他心里的悲伤,很体贴的没有人说话,只是默默地陪在他的身边,用自己的存在安慰着他的心。
往日之扉——达纳库斯的狂信徒们
“我比不上洛基,你们比不上至强者中的几个领袖,不过差距不会很大。”米娜想了想。没有隐瞒的直接回答道:“你们的实力,在至强者里应该能拍在前五十。”
“呵呵呵。也对,也对。”老地精视线已经模糊不清了。凭着记忆伸手在床头的矮柜上一阵摸索,潘尼斯紧咬着嘴唇,悄悄伸手把放在矮柜上的晶能枪推了推,送到老地精的手边。克里斯托并没有注意到潘尼斯的动作,感到自己找到了想要的东西,露出满意的笑容,把自己最喜欢的武器拿过来抱在怀里。虽然经历了无数岁月的洗礼,但是晶能枪却保养的和新的一样,光滑的金属表面,每一厘米都带着柔和的金属光泽,显然它的主人即使到了最后,也不忘每天坐在床上擦拭清晰。克里斯托拿起晶能枪,曾经像呼吸一样轻松自然的动作,这时却变得异常艰难,原本操控灵活宛如身体一部分一样的晶能枪,现在却无比沉重,让老地精抱着都有些吃力,但是他依然很开心的抱着它,像是抱着自己最喜欢的玩具的孩子。抱着它,就好像抱住了曾经那无数令人怀念和留恋的记忆,抱着它,就好像抱住了曾经那让人时时牵挂无法忘却的人们,抱着它,就好像抱住了那段停留在记忆深处的只能在无人的时候细细品味的感情,抱着它,就好像抱住了曾经拥有的一切。
“我没有说过吧。”米娜苦笑着说道:“当年那场战斗结束后,神民中的那十七位至强者,只活下来了六位,其中还有一位身受重伤,而且再也没有希望恢复到全盛时期的力量了。”
“既然这样,那就省事多了。”凯尔平静地说道:“咱们先把这一层搜索一下,再去探索地下一层。为了抓紧时间,一共十三个人,玛雅媞雅你们两个算一个人,咱们就三人一组,分头探索这座神殿,一旦遇到特殊情况,就用约定好的频率开关领域,其他人第一时间过去支援。这样安排,大家有什么意见吗?”
“你不用说了,米娜女士,情况没有任何不一样的。”凯尔挥手打断了米娜的劝说,很镇定地说道:“早在之前咱们聚集的时候,我就没有以面对神魂碎片作为计划的前提,这种冒险性活动,只有做好最坏的打算。才能应对任何可能发生的情况。我想问问你,你认为,我们第四纪的半神们,比起当年神民之中的至强者来说,很弱吗?”
“风。”菲拉抖了抖身上黑色的法袍,冷冰冰的吐出了一个音节,于是,狂风降临了,剧烈的风瞬间充斥了石门背后的空间。把里面污浊的空气一卷而空。几人并没有急于穿过石门,而是耐心的站在门口,一边等待着狂风驱散污浊,一边向内部观察。石门背后,是每个神殿都会存在的正厅,代表神灵化身的神像就摆放在这里,围着神像。放置了数百个皮质的软垫,不过现在这些软垫早就腐化了,被狂风一吹,就化作了一团碎屑飘散。
其他人也同时反应过来了,依次郑重的立下誓言。大家都很明白,这支箭既然由芙拉尔带来,就是准备用在这场战役之中,那么对它本身的保密与否就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剩下两支箭的存在。精灵一族把这套神器的消息封锁了几千年,自然是打算作为最关键时刻才会使用的终极武器。现在精灵们愿意为了雅拉世界而贡献出其中一支,就已经做出了很大牺牲了,如果再把关于剩下两支箭的消息传出去,就会很对不起精灵们的这番心意。
“很低吗?”凯尔双手抱在胸前,歪着头故意问道。
“狩猎女神之箭,原来这只箭保管在精灵的手里。”米娜深吸一口气,苦笑着说道:“第三纪结束之后,我们守护者一族还在猜测,这件神器到底是不是还存在于凡世,也对,早就该想到了,采集与狩猎女神亲手制成的三支羽箭,自然希望还保留在她最宠爱的精灵手中。”
“你们三个别闹了。”奈莉叹了口气,示意三人看看凯尔。吵闹中的三个人歪头看了看。发现凯尔正面对着墙壁,摩挲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就对了。”凯尔点头道:“他们十七名至强者联手。可以把完好状态的达纳库斯和他的那些狂信徒们正面击败,而咱们十三个人联手,你觉得还胜不过一个残缺不全而且孤零零的连神国都不复存在的神魂吗?”
如果把视线拉远,可以看到整个知识之都的职业者们,无论强弱,在这一瞬间都感到了这股来自天空的能量,耳畔边都音乐听到了那阵带着忧伤和不舍的凄婉歌声,圣洁中带着悲伤的歌声从天而降,如同一曲来自天空的挽歌。
“百层箱?”米娜一愣,惊讶地说道:“难道是……某种神器?”
“当然有其他准备,去冒险的时候,我从来不会把所有清水放在同一个背包里。”凯尔脸上带着安定人心的笑容,对芙拉尔抚胸鞠躬:“陛下,请。”
芙蕾雅似乎有些明白了,紧紧皱着眉,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的点点都,满怀心事的走回了院子。
“其他人自己分组,至于你嘛。”凯尔略带邪恶的一笑:“你自然是要和玛雅媞雅还有迪利一组了。”
“然后,你呢?”凯尔淡淡的笑着问道:“我们就此逃走,然后让你一个人面对那个衰弱的神魂?我记得咱们之前已经否决了这个提案,我们还没有那么冷血,看着一位女士为了咱们大家的世界牺牲生命,而我们自己却什么也不做。所以说,关于离开的话题,米娜女士你还是不要再提了,我可不认为咱们这些人走到现在了,还有人会因为怕死而后退。”
“是啊,一切都会过去的。”潘尼斯喃喃的低语,双手合拢抱了抱凯瑟琳示意自己已经没事了:“放心吧,这些我见的多了,不会这么脆弱的。”
“真好啊。”克里斯托的声音,已经微弱到只能趴在他身前才能听清,听到潘尼斯的叙述,老地精的眼睛无力的睁着,用分不清是自言自语还是低声诉说的语气说道:“她们就该这样,永远的热情奔放,永远活泼好动,就像天上的云一样漂浮不定不可捉摸,如果不是这样,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们也就失去了自己最独特的魅力了。”
“呵呵,有意思。”念完门上的文字,凯尔轻笑着摇头道:“听起来很有道理的胡说,如果一切终归于虚幻,不如每个人生下来就立刻自杀吧,反正也没有任何意义。”
芙拉尔回报以一个让鲜花都会绽放的笑容,谨慎的从背包里取出一个不足一米长的细长盒子。盒子表面刻画着无数法阵,显得异常珍贵。
“这是神民专门用来在仪式上与神灵沟通用的文字。”米娜站在凯尔身旁,看着墙上弯弯曲曲的文字说道:“在神民之中,只有负责祭典和仪式的成员才会使用这种文字。如果没有这个职务,即使是神民中的至强者也不会认识的,可以说是最高阶的圣职者专用文字。我记得在神话时代末期,确实流行过一段时间把这种祭祀用的神文刻印在神殿的入口处。”
“吱呀”一声,小院子的大门缓缓向内侧打开了,潘尼斯从院中走出,慢慢的回到冒险团的五位少女身边。
于是就有了光。柔和的光芒瞬间亮起,照亮了长长的通道。谁也不知道光是从哪里发出的,四周并没有任何光源的存在,光仿佛是凭空出现的一样,以玛雅为中心均匀的分布在大家周围,各个方向的光甚至亮度都一样,让通道的每个人连影子也没有。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克里斯托忍不住一阵大笑。但是刚笑到一半,就变成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刺耳的咳嗽声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剧烈。把潘尼斯吓了一跳,赶忙扶着老地精的身体,在后背上一阵轻拍,才算让他缓过这口气,没有就此导致窒息而死。老地精嘶声喘息了一阵,无力的靠在枕头上,低声说道:“看来是到时间了。我能感觉到,生命的活力正在从我的身体里一点点偷偷的溜走。我实在是有些困,不想再继续支撑下去了。我想,也许就到这里比较好,也算是能维持着尊严的安详离开。你说呢,凯尔。”
“好啊,非常好,能让她俩变得不好起来的事,也就只有会导致雅拉崩溃的世界末日了吧。”潘尼斯说道:“前些天响应她们的召唤去给翼人族帮忙,又见过她们几次,还是那么活跃,一百年的时间,一点也没有变得成熟起来,依然是情绪一激动就四处乱飞,离她们距离太过接近依然会被羽翼抽打,对了,还有她们的翅膀依然会掉毛,经常把房间里破坏的到处是她们的羽毛,牢固的粘在丝织品上,想要清洁的时候还有一根根捡起来,扫都扫不干净。”
一声,两声,三声,没有人说话,只有悠长的钟声,在寒冷的夜里不断回响。
“是的,很低。”米娜说道:“所以我希望这次突袭就到此为止,你们立刻原路返回死亡之门,从那里可以回到咱们的世界,然后合力将死亡之门封闭。”
大陆历3692年11月3日晚20时17分,曾经的英雄之一,地精一族的半神枪手,幻术大师,机械学派的顶级学者,克里斯托?特斯拉,于中立之地知识之都自宅中病逝,终年一百六十九岁。
柔和的光照亮了长长的通道,可以看到通道墙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古朴的花纹。与其说是花纹,不如说是一些像是花纹的文字,虽然意义不明,但从这些文字的排列和字体中,还是能感到一阵阵扑面而来的肃穆和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