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諾敏感的注意到周围人的注视,极其不自在的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趴下,将头埋进双臂之中,这才可以隔绝掉那些让他不舒服的视线。
而事情远远没有结束,今天的第一节课刚好是昨天和流諾发生矛盾的任课老师的课,在他走进教室发现流諾的一瞬间,他的心情就被破坏掉了。
“昨天我和流諾同学发生了一点矛盾,在这里呢,我要给他道歉。”
任课老师突然说出口的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连一直趴着的流諾都抬起了头,颇为好奇的瞥过去。
“可是老师你怎么会做错呢?”
“对啊,老师是不会错的。”
周围的学生们议论纷纷,在小学里,老师就是绝对的真理,在他们的眼中,犯错都是学生们才会做的事情,老师是不会错的。
流諾的黑眸中盛满了鄙夷,真是一群没脑子的人。
“不不不,是老师的错。”
任课老师脸上的笑容逐渐加深,看向流諾的眼神意味深长,故意把语气咬的很重:
“毕竟流諾同学和你们这些乖孩子不一样,他是患有自闭症和抑郁症的孩子,所以做出一些伤害人的举动也是情有可原,你们可不要像我一样惹到他了。”
说完这一段话,任课老师的心情舒畅多了。
反正他说的都是事实,也没有打骂那个混小子,不是吗?
任课老师每多说一个字,就像是一把利刃狠狠扎进流諾的心里,流言拼了命的努力想要让流諾认为他和其他孩子是一样的,而老师却直接明确的指出他的缺陷,将他和普通孩子明确的区分开来,让他明白,他是不一样的。
他、有、病。
“抑郁症和自闭症?我听我家人说过,好像是精神有问题吧?”
“噫,好可怕,和他靠近的话会不会被传染啊?”
“那些疯人院的疯子是不是就是有这些病?”
课堂上一时之间响起各种各样的谈论声,所涉及的主题全部跟流諾有关,那些原本畏惧流諾的人看流諾的眼神不仅有畏惧,还多了几分厌恶和鄙夷。
坐在流諾周围的学生们也开始挪动着自己的座位,空出一大片空间,争取离流諾越远越好。
流諾表情阴郁,握紧拳头,一排皓齿紧紧咬住柔软的下唇,一直到尝到丝丝血腥的铁锈味,才缓缓松开,留下一片斑驳的血迹。
他知道,这个任课老师是专门针对他的。
他现在该怎么做?
找个机会捅他一刀?还是想办法给他下药,让他痛哭流涕的跪倒在自己面前认错,让他重复一万遍对不起,把肮脏油腻的泔水倒进他这张喋喋不休让人厌烦的口中,划破他的喉咙,割掉他的舌头,让他的身体在淤泥中腐败,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这样他就再也不会像乌鸦一样发出聒噪的嘶鸣。
“不论如何,都要学会忍耐。”
就在流諾陷入一片黑暗抑郁的想法的时候,这句话突然从他的口中溢出,让他吓了一跳。
这是极少发生的事情,他可以完整流利的说出一句话。
是她的原因吗?
流諾慢慢松开拳头,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她虽然呆呆傻傻的,但是似乎也不是那么没用。
流諾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重回平静,继续趴在桌子上,直接无视掉所有人。
任课老师见流諾这副事不关己无所谓的模样,心中腾起一股无名之火。
那个混小子是什么意思?不把他放在眼里?才几岁的小子,居然这么嚣张。
但是作为老师他又不能直接上去一把将他揪起来教训一顿,不免有些憋屈。
流諾虽然是趴在桌上,却睡意全无,只是保持趴着的姿势,不想与其他人接触而已。
这样一直维持到中午休息,流諾的手臂已经被压的麻木,腰肢也因为一直弯曲而酸涩无比。
刚好是午餐时间,不停响起的杂乱脚步声伴随着孩童稚嫩尖锐的吵闹声不断的传入流諾的耳中,让他烦闷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却只是空荡荡的教室。
所有的学生都赶着去食堂享用午餐,除了他。
流諾的眸子暗了暗,将手伸进自己的书包,触碰到一个冰冷的硬物,缓缓拿出,是流言给他准备的午餐。
慢慢打开便当盖,里面的午餐丰盛的不知高处食堂几个档次,第一层里颗颗饱满的白米饭与虾仁鸡蛋一起翻炒,让原本无味的白米饭沾上虾仁与鸡蛋的鲜香,平整的铺满一层,今天的蔬菜分别有清炒花椰菜和酸辣土豆丝,主菜则是被熏烤好的鳗鱼和用生菜包好的烤肉。
第二层的水果是去蒂的草莓和去籽的樱桃。
让流諾意外的是原本只有两层的便当突然多出了一层。
这一次流言换了便当盒,她感觉她还是做的不够周到,所以专门买了三层便当盒,一层是主菜与米饭,一层是水果,剩下的一层是不锈钢做的,她用密封袋铺了一层,这样就可以让諾諾每天都喝到温热的浓汤。
打开第三层,是流言专门买的老母鸡配上红枣、桂皮、莲子小火熬制好几个小时做出来的鸡汤,放在不锈钢的便当盒里还很温热,诱人的香味飘散出来,钻进流諾鼻腔。
流諾抿了抿唇,面色复杂,端起鸡汤喝了一口,香浓美味,凭他刚来吃到的咸的要死的饭菜而言,这两天的便当不像是她会做的东西,应该是自己在网上做了不少努力学做的吧。
流諾的眸子微微低垂,密长的睫毛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近乎虔诚的慢慢享用流言精心准备的午餐,缓慢而真挚,每一道菜都仔细品味过,每一种味道都牢牢的记在脑海。
尽管已经饱了,还是没有停下动作,大脑中只是一直在想,如果没有将她做的饭菜吃完,她说不定会失望,会露出那种脆弱却让他不舒服的表情。
何必那么用心呢,做这么多,其实普通一点他也无所谓。
现在对他这么好,等他习惯了,就不会想放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