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金拓略微一怔，旋即缩回了手，笑着说：“女孩子不喝酒好，不喝酒更端庄。”
坐在王果因斜对面的秦风这时问道：“有鲜榨的果汁吗？”
王果因当了半天孙子，这会儿终于有了点爷爷的感觉，微微一笑，跟孙老师轻轻一碰杯，仰头一口喝完。
秦风知道朱福泉想岔了，笑着摇头道：“九代贫农，现在就靠我振兴家族呢！”
“有的，这里平时来的人虽然不多，不过厨房里的材料和设备该有的基本上都有。”朱福泉算是变相给自己的学校食堂做了个广告，“待会儿等服务员上来，跟她说一句就行。你们平时要是在自己学校的食堂吃腻了，也可以来这边吃。”
秦风看着心酸，堂堂的大学辅导员，怎么说也是公务员编制，就因为这屁点官阶，竟然对着自己这么个小店老板点头哈腰。
可才刚转过身，郑国华就拉住了他，说道：“孙老师，还没敬完呢！”
徐永佳和朱福泉两个人，表情一下子严肃了很多。
“孙老师，应该我敬你才对。”秦风站起身来，先干为敬。一口喝完，又微笑着道，“以后我家阿蜜，还得麻烦你照顾。”
梁金拓把杯子放回到秦风面前，又把身子再往前伸了伸，要去拿苏糖的杯子。
孙老师逐个敬过，自觉功德圆满地就想走。
秦风放下碗筷，挺意外地问道：“陈书记说我什么了？”
秦风看着朱福泉热切的眼神，微笑道：“差不多吧。”
苏糖赶紧用手捂住，完全不讲酒桌规矩，更别提什么给领导面子，耿直拒绝道：“我不喝，我喝饮料。”
几个人推杯换盏，喝了大半个钟头，门外忽然有人敲门。
徐永佳眯着眼笑道：“当然是说你年少有为啊，20岁不到，就能出入那么大的场面。”
“校长，您别说笑了，我自己都还一头雾水呢，莫名其妙就收到个请柬，那天那顿饭，吃得胆战心惊的，第二天就闹肚子了！”秦风谦虚客气着，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梁金拓这才把门打开，笑道：“郑局长客气了。”
两个人时时刻刻注意着场面，充当着举杯、点烟的角色。
秦风吃饭的动作一停，先回忆了一下陈书记是哪位，然后猛地心头一震，问道：“市委……陈书记？”
秦风这时才恍然大悟。
饿了一个早上的两个人，三两口就搞定了碗里的这点东西，梁金拓见两个人吃得开心，笑着说道：“乔师傅的海鲜炒饭，是我们食堂的招牌菜，平时省厅的领导下来检查，我们都会特地让乔师傅做这个炒饭。看来你们两个的口味，和省里领导差不多啊。”
“好。”服务员点点头，然后忍不住多看了苏糖一眼，心里先入为主地把苏糖当成了哪位大领导家的闺女。
前世没接触过体制的秦风，默默看着两位在东瓯市范围内已经足以称得上人物的学界大咖，心里暗叹权力这东西真是神奇，在权力面前，纵然你再有才华，却连起码的尊严都身不由己。
王果因心头微微一惊，梁金拓已经反应奇怪地接过他手里的酒瓶，笑呵呵道：“王主任坐得太远了点，我来，我来！”一边说着，拿过秦风跟前的小酒杯，满满地倒上了一杯。
感情今天这顿饭，自己是替侯老板吃的！
朱福泉摸不透秦风的路数，做人潇洒一些的徐永佳，干脆就不再去猜秦风的底细。
“唉，真的是人才啊！现在别说是东瓯市，你就说在全国范围内，这样的孩子我看都找不出几个了。多不容易是不是，人家是白手起家辛辛苦苦好多年才能出头，咱们小秦，不仅是白手起家，还自力更生，学业事业两把抓，谈恋爱也没落下，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三管齐下，齐头并进，这就是本事啊！这综合素质，放在全国也是顶尖！”朱福泉死命吹捧道，“老徐，我那天可是被你骗了，要是早点了解一下小秦的情况，我可是打死都不会放人的！”
他无奈地笑了笑，闭上嘴，让自己稍微冷静一下。
朱福泉忍不住打听道：“小秦，你家里往上数，爷爷、太爷爷那辈里头，有没有老红军？”
一直保持着假笑状态，确实是挺折磨人的一件事。
服务员进出了三趟，菜基本就上齐了。
孙老师这才想起秦风和苏糖来，连声跟秦风道歉：“哎哟，同学，对不起，对不起，今天刚开学，我这脑子还没带回来。”
秦风听了十来分钟的奉承话，身子正不知要飘到什么鬼地方去。这边服务员刚上完冷盘，房门一关，王果因就打开茅台，依次先给徐永佳和朱福泉倒上，接着正要客气地给和自己同级的梁金拓倒酒，徐永佳却抬手一拦，佯怒道：“先给两位同学倒嘛！人家现在是客人，怎么倒酒都不讲规矩！”
苏糖端着果汁，朝孙老师笑笑，心里却在暗暗叫苦：怎么吃顿饭也会这么累……
说着，把酒瓶一拿，递了过去。
郑国华听出了朱福泉的弦外之音——我们平时的工作，都是和市委直接联系的，你们这种市直机关的，跟我们还差了一级，想攀关系还欠点档次。
打头的是一瓷盆海鲜炒饭，一道鱼翅汤。
大半辈子没尴尬过的王果因，感觉自己今天多少有点失态。
“徐校长说笑了，我哪算什么人才啊，承蒙两位校长看得起，应该我敬你们才对。”秦风端起酒杯，向朱福泉示意了一下。
却听徐永佳道：“老王，别急，服务员待会儿还会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