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道:“看来吐蕃的和亲,乃缓兵之计。”
龙鹰道:“你太小觑他们两人。”
龙鹰心忖因博真见到的,是王昱最好的一面,像自己以前和陶显扬的交往,当时怎想到他可以有另一个脸孔。然人看得太透彻,非是好事,适当时骗骗自己,有利无害。
龙鹰问道:“现时的国策又如何?”
龙鹰和王昱交换个眼神,均大感不妥。
默啜的惨败,吐蕃的和亲,令大唐本摇摇欲坠的国势安定下来,外患去,内争来,只有当在京互相倾轧的多股势力,分出暂时的胜负,方能取得新的势力平衡。
龙鹰昼夜不停的魔奔,十天后赶抵成都,直入蜀王府,找到王昱。
博真不愧老江湖,警觉性高,一眼将人丛里身穿男装,扮作寻常百姓的无瑕辨认出来,而自己不知是否太入神想东想西,又或没料到无瑕比自己只迟上个把时辰或更短的时间,抵达成都,致心无准备。
刘南光俊脸微红,腼眺的道:“托鹰爷洪福,今次陪她到扬州,确不虚此行,烟翠将自己交了给南光。”
龙鹰点头同意,除非能化身千万,否则如何去管?
他奶奶的!有何可修剪的?
王昱道:“他们几是唯一没臣服于吐蕃的部落,立场坚定。不过,想统一洱海,恐怕乃力有未逮,一个不好,惹来吐蕃,将前功尽废。”
王昱笑道:“现时朝廷处于前所未有的异常情况,懂外事的,不是被害死,便是被放逐,剩下来懂得点儿的,得宗楚客和魏元忠两人,宗楚客对西域较熟悉,其他方面一知半解。魏元忠比宗楚客好些儿,奈何不敢说话,说出来也只是说给宗,武两人听。在这样的形势里,举凡对外用兵,只要朝中有人敢为你说话,又可直达皇上,没人敢反对。唯一敢反对的是娘娘,但因她对边疆的事一无所知,怕负责任,故而不会反对。”
成都绝不是长安或洛阳,比之扬州,亦缺乏那种开阔,雄劲和豪迈的气派,有点像闺秀的镂玉雕琼,栽花培叶,处处透出柔美秀丽,反映出正是闺阁情思,置身其中,确有偎红倚翠,樽前花下,忘掉外面风雨的滋味。
刘南光说毕,龙鹰向刘南光道:“与翟当家好事近矣,对吧!”
在接着来一段悠长的岁月里,他将以“范轻舟”的身份在中土纵横捭阖,培养点“范轻舟”的胸怀情绪,方可完美地融入角色里去。
每一次魔奔,都令“道心”和“魔种”奔近了一点,虽微仅可察,但总是往“道魔合流”跨前了一小步。
博真的声音从前方御者的位置,传音而来道:“王昱这人相当不错,知情识趣。”
龙鹰大奇道:“洛阳总管不是纪处讷?他乃武三思的人,岂肯坐视?”刘南光叹道:“宗晋卿因诛除五王有功,大得韦后那毒婆娘欢心,虽掉了扬州总管之职,却改调为洛阳总管,纪处讷则调返西京任新职。”
王昱道:“南光得此如花美眷,令人羡慕。”
马车尚未驶上醉鱼桥,鹤立于老街民居丛中,总坛入口的歇山大屋顶建筑,映入龙鹰眼帘。
问道:“太少回京了吗?”
王昱道:“快两个月哩!皇上要封他爵位,他怎都不接受,说受不起,否则小命难保,皇上只好作罢。”
想想成都孕育出来的“多情公子”侯希白,可想象其余。
又问道:“王昱只是个地方官员,竟以蜀王府为官署,不怕犯忌?”龙鹰哂道:“你太小看王昱,何止地方的官儿,他乃剑南节度使,位尊权重,地方军政财赋,生杀予夺之权,全操于他一人之手,蜀王府成其衙署,既有先例可循,自是理所当然。所以他亲身招呼你们,肯定惹人注目。”
成都另一特色是河湖密布,花木葱茏,水绿天青,大有江南水乡的气氛,故此桥梁处处,从蜀王府走到这里,一刻钟内经过三道桥梁,有趣的是桥梁街道,多以河湖命名,甚么上莲池街,中莲池街,下莲池街,白家塘街,俯拾皆是,反映出与别不同的特色,既亲切,又充盈地方风情。
讶道:“你和他混过吗?”
刘南光道:“本以为田上渊在朔方受重挫,又被郭元振狠奏一本,将偃旗息鼓,以避风头。岂知刚好相反,北帮最近两个月在洛阳不住注入重兵,大幅增强实力,剩战船达二百艘之众,似有大举南下之势。”
龙鹰不用入门,已可准确掌握自己总坛的布局,坛后必有连接水道的小码头,方便进出城里城外。
又加一句,道:“仍未晓得是哪个职位。”
龙鹰登时对王昱刮目相看。
顺便向他提起洱海的变化。
王昱想的是另一事,道:“这样子可以有何妙计,黏胡子上去?”
王昱道:“聪明!既不用骗她,更不用鹰爷回来当范爷时,你们须断绝来往。”
王昱道:“两国相交,向来如此,讲的是利害关系,最后仍是实力的较量。洱海现时的变化,对我们有利无害。我会就鹰爷的指示,以告急奏章,上报朝廷,平定洱海,此乃千载一时之机。”
龙鹰哑然笑道:“勿告诉我你们四百多人和地方大员,浩浩荡荡的塞爆成都最大的青楼。”
博真应道:“哪来四百多人,一半人说就说得轰烈,抵成都后却离队回家见妻儿。范爷放心,你一声令下,他们立即归队。”
从博真的语调,这家伙更非没见识过其他大城的情况,可推想作为西南大都会的成都,弦索夜声,倡优歌舞,娥描靡曼,穷朝极夕,纸醉金迷之风。
王昱道:“鹰爷放心,报的是两国修好的喜。另一方面,我知会莽布支,着他按兵不动,万勿出击。”
龙鹰问道:“南光是以哪个身份和她交往?”
王昱报告道:“吐蕃派人来传话,由林壮押运的送礼团,十日内将抵成都,全团三百八十人,骡车一百二十辆。”
魔种是他强大的支撑力量。
龙鹰心忖一如所料,武三思借势打击宗楚客和田上渊,韦后左右为难,不知信哪一边,帮哪一边。
刘南光道:“驾车的是博真,他们一个月前抵成都,如果不是因烟翠,我晚晚陪他们,现在则由詹荣俊和郑工代劳。博真刚才还说,今晚架你往青楼去。”
龙鹰微笑道:“山人自有妙计。驾车者是否自家兄弟?”
刘南光道:“为免相貌过度泄露,我从来都是坐车的。”
他从离开妻儿的低落情绪回复过来,魔奔或许是世间疗治心病的最有效灵药,令龙鹰忘掉一切,与天地共舞。
龙鹰明白过来,故此皮罗阁于百忙里抽空来见自己,希望他在王昱前说好话,而王昱则代皮罗阁向朝廷说好话。
醉鱼桥人来人往,乍看没任何异常,倏地桥的另一端,美丽的倩影如一道闪电般破进脑袋里去。
王昱道:“对南诏国策,颇为被动,因须看吐蕃的动静。高宗龙朔三年,与我朝和亲的松赞干布死,大权旁落大论禄东赞之手,采扩张之策,蚕食我国西疆的羁縻藩州和藩属,灭吐谷浑。跟着是大非川之战,我军大败,吐蕃乘势南下川,滇,势力深入洱滇区,当地部落纷纷屈从吐蕃,并奉吐蕃之命先后两次大举进攻我们南疆重镇姚州,幸被击退。”
龙鹰的心神仍在南诏,因关系到妻儿好友的生活,虽说苍山河谷远离战场,但多少受点影响。
接着,令他们不相信自己眼睛的事,在亲眼目睹下发生了。
王昱代他问道:“发生何事?”
其他不论,剩与吐蕃和亲一事,便须他先一步赶往西京。田上渊的蠢蠢欲动,非是无因,西京必有大事发生。他们害怕的,大可能成为现实,否则田上渊怎敢反其道而行。
王昱道:“自太宗皇帝以来,蒙舍诏第一个酋王细奴逻发迹于巍山,我朝一直对蒙舍诏扶持有加,到细奴逻兼并白子国,实力大增,被我朝视为可遏制吐蕃势力向川,滇扩展的当然人选。事实上,滇,洱诸诏里,惟蒙舍诏一直对我大唐忠心不变。我们称滇,洱之地为南诏,指的正是蒙舍诏,因其居地蒙舍川位于诸部之南,故为南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