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妖的两头猎鹰,自离开峰顶后,不离不弃的在高上数十丈的空中,伴主飞翔,
龙鹰清楚看到他的神情,脸上挂着一个诡异的笑容,颇有全不把衔尾追来的龙鹰,放于眼内的自信。
两次重创鸟妖,均为趁他与狼军一起行动的特殊情况,而当他一意躲潜之际,直至今夜此刻,他们仍未试过可截他一个正着。
忽然天地濛茫。
寒风袭体下,保持体温是吃力的任务,内功底子差一点的,肯定给冻僵。以龙鹰之能,不时须行气活血,方可避冻灾。
若风势敛收,又或方向改变,如多上东北或西南吹来的风,他均可凭飞技朝西面或北面飞去,只要下一个落点是另一座山峰,说不定可这般飞飞停停的,飞下高原,远逸至阳关以西的辽阔天地。
对龙鹰,鸟妖心存可令他发抖的恐惧,只要有龙鹰出现在附近的蛛丝马迹,立即有那么远,逃那么远。何况亲眼目睹宇文朔出驿搜索他的行踪。
今次他到这里来,是要领回鹰儿们,风势稍敛,立即从最高的山峰起飞,名副其实的远飏千里,直赴心里理想的躲藏处。
鸟妖最令人切齿痛恨的,是没有给达达战士式的死亡,而是死前当众的凌|辱和耻恨。
龙鹰在他上方射过,失诸交臂。
上方就是山区内北面最高的峰顶。
三声鹰鸣,随风扩散。
他奶奶的,鸟妖压根儿不是逆风,是顺风。
鸟妖之所以被称为“妖”,自有其因由。
鸟妖在他下方展开鸟衣,倏地往上升起七、八丈,然后往北弯过去,在空中循着合乎天地自然之理的轨迹,滑翔而去,轻如飘羽,似不用花半点力气。
1派早习以为常的姿态。
以边城驿位于高原边缘处计算,此峰该已离开高原,位于低地和高原之间,如从这处朝西北飞,肯定比边城驿北面下高原通往阳关外的山路,更为便捷。
他首先作出判断,鸟妖最后的目标方向,肯定是高原北面下、阳关以西的大漠西域。
此时风势减弱,层云压空,但依然长风阵阵,比早前猛烈的风势,更适合飞翔。
在风向的把握上,他欠缺了鸟妖的经验。
龙鹰狂喝一声,飞袍卷裹身体,登时失去飘浮的凭恃,头下脚上的朝下方的峰峦直插下去。
龙鹰喜出望外,箭步冲前。
龙鹰没迟疑的往左疾奔,刹那间攀上速度的极限,迅如电闪,长达半里波浪般起伏的丘顶丘坡,眨几眼的光景尽于脚下,龙鹰冲离最后一个丘顶,朝对面壁立而起的一座山射去,就在离对壁尚有二十多丈的距离,一阵风从左方吹来,龙鹰张开羊皮袍,同时朝右倾斜,乘着风一个急转弯,弯离崖壁,往右方飞去,飞闯山区内另一陌生的区域。
鸟妖却似没这方面的问题,其穿着当有抗冷的奇效。
尤为特别者,是此趟的魔奔,他成功嵌入魔种神通广大的灵应里,不过仍是旁观的身份,不可以有自己的思觉,就像虽稳坐马背上,还要蒙着双目,塞上耳朵,纯凭身体的微妙感觉,掌握雪儿的动向。
就在此刻,悠长的一夜终成过去,曙光初现,天色转明,晨光映照里,瞥一眼后目光移返前方。
龙鹰比任何人,更想成全荒原舞手刃鸟妖以祭达达在天之灵的心头大愿,可是他是主帅,不可感情用事。当年荒原舞领他到天山找天山族人说话,遇上达达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
下一刻他跃上壁顶,来到往左右扩展、高低起伏的丘峦之顶,四周群峰环伺。
论装备,龙鹰临时急就章的羊皮外袍,瞠乎其后。
在广阔的高空,完全另一回事,剩是鸟妖往下俯冲,随时可拉阔距离,龙鹰却没法留住势子,变成过犹不及,飞过了头,自己帮忙远离对方。除往下去外,可藉风改向,而他若想改向续追,须看风势做人,难度颇大,遑论掉头去追。故空中追逐,绝对有利逃的一方,追者反被牵着鼻子走。
鸟妖投往茫茫夜空,竟没张开鸟衣,龙鹰大感不妥时,鸟妖使个身法,俯冲而下,一泻千里。
龙鹰整个人惊醒过来,心知糟糕。
就在此刻,龙鹰感应到鸟妖,感觉到他发自内心恐惧的波动,并清楚鸟妖登峰的时间,只比他早上少许。
龙鹰是明白的。
鸟妖别过头来看他。
经过一个长峡后,道心不住退藏的龙鹰,魔种出而主事,一丝不误的循着鸟妖的老路,跃上阻路的一列峭壁,攀爬往上,迅如猿猴。
现时的情况,若如骑上魔种、雪儿般的神骥,放开缰索,任魔种奔驰,魔种是脱了缰的雪儿,载着主子横过干旱的沙漠,带龙鹰远离险境。今次不同处,在于非逃跑而是追敌。
魔种走的再非鸟妖寻猎鹰经过的旧路,显然因感应到鸟妖的位置,不须花时间走冤枉路,以最短最快的路线,在鸟妖远遁前追上他。
鸟妖是飞翔的老手,到达适当的位置,藉着一股山壁反弹的暴流,乘风而去,又借势弯往正北方,沿着分隔大漠和高原层层往下、波浪般起伏、有聚有散的山脉组群,名副其实的御气而行,疾飞而去,不住拉远与龙鹰的距离。
鸟妖今次死定了。
鸟妖比任何人都清楚,追到天之涯、海之角,龙鹰也锲而不舍,在现今每飞愈下的形势里,只要降落点是在高原下的某一地点,又比龙鹰远上十多二十里,一旦他以独门心法催发体内潜力,龙鹰将只余在后方吃尘的份儿,还可凭诸般奇技,摆脱龙鹰。
弹射。
龙鹰一缩一伸,魔种的能量盈逸四肢,就借飞袍后摆鼓震之力,与风力互相作用,调校俯冲的方向,“飕”的一声,斜弯而下,耳际生风里,狂追变成个小黑点的鸟妖。
而龙鹰自己知自己事,实不可能永无休止的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