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鹰接着道:“其时小弟给无瑕迷得晕头转向,不辨东西,满脑子太少前两天所过‘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好日子。”
任在场者想破脑袋,仍摸不着头脑,这竟叫想出办法,已非关乎是否有足够智慧,压根儿自相矛盾。
宇文朔双目闪亮前所未见的异芒,熠熠生辉,若如心内某处被点燃引发,道:“我想先问一句,没有我们,大帅和总管能否守得住鸡鹿塞和无定堡?精确点说,是能否在半载之内,顶得住狼军的狂攻猛打?”
桑槐掏第二枝卷烟,道:“我开始感到鹰爷言之成理。宇文兄须明白,我们要的,正是初学新丁想出来的东西,再由我们这批老手执行。”
龙鹰欣然道:“宇文兄是也。”
众人精神大振,晓得他非无的放矢。
虎义的声音在他耳鼓震荡着,道:“原舞说得对,一定要干掉鸟妖,愈早愈好。”
君怀朴赞叹道:“鹰爷毕竟是鹰爷,竟仍有解救之法。”
龙鹰仰首观天,似在找寻猎鹰的踪影,吁一口气道:“表面似没关连,却是殊途同归。就像宇文兄在小弟和无瑕间是局外人,在眼前的战争里,宇文兄亦是默啜和手下众将唯一不熟悉的人。我们大伙,均是对方有迹可寻者,独宇文兄想出来的,不但敌人没想过,我们亦没一人想过,这就是不落旧套。哈!看!小弟多么有想象力。”
蓦又静下去。
原来博真扮作小敏儿,娇声喔喔、扭扭捏捏的尖声弄出来,令人人听得寒毛倒竖,有那么难过就那么难过。
却不敢中断他。
符太道:“这就来到我说第二个致败的因素。默啜最害怕的,是我们不出统万半步,因没法长期围着我们的小长城;最欢迎、求之不得的是我们离城去攻他。让我说清楚,在鸟妖三双高空上的眼睛监视下,没有奇兵这回事,那时默啜只要派出由莫哥率领的三千金狼军,再加上一批有拓跋斛罗在其中的高手,我们肯定没一个人能活着回来。”
宇文朔比他们任何一人更错愕,指着自己的鼻尖大讶道:“在下?我的脑袋现时空空如也!想不出半只鸟儿来。”
无瑕和鸟妖在一起,是否因要从他处学晓这门独家绝技?
故此楼顶有楼顶说的,位于他处的兄弟亦热议纷纷。
宇文朔不解道:“问题在纵然知道,知的只是表面的东西,以我个人的感觉,鹰爷就像一口永摸不到井底的深并。”
宇文朔差些儿搔头,道:“在下虽读过兵法,却是纸上谈兵,今次新丁上战场,到这里后方晓得战场千变万化,须随机应变,而在这方面,在下只有依附各位大哥骥尾的份儿,学多点东西。”
符太冷哼道:“默啜当然恨不得将混蛋煎皮拆骨,碎尸万段,问题在他晓得混蛋再飞不出他的指隙,只要全力攻打无定堡,混蛋和我们可以坐在这里眼睁睁的瞧着,袖手不理吗?”
宇文朔像听不到他的说话,望往龙鹰,道:“在下首次明白何谓灵机一触。山穷水尽,疑无路处,闯出康庄大道,脑内忽然思如泉涌,不吐不快。你奶奶的!”
丁伏民道:“依兵法,当然不利劳师远征的一方。可是现在由于我们情况特殊,拖下去,不用太久,如一年半载,对我们已是有百害,无一利。”
权石左田道:“我是最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天上是否有鸟儿,却看不到半个影子。问过值夜的兄弟,亦没发现鹰踪。”
宇文朔倏地举起两手。
龙鹰带头鼓掌道:“说得精采。这是我们没法改变的弱点,是敌知我而我不知敌。”
符太喃喃骂道:“死混蛋!”
众人默然无语。
众人静下来,事情忽然变得离奇荒诞,引人入胜。
博真道:“那究竟是谁想出来的?”
虎义反驳道:“我们和大帅一起进军又如何?”
众人盯着他,再没法当他是个新丁。
符太也忍俊不住,笑了好一阵子,没好气道:“老博你好像不晓得,最关键的军事会议正在进行中,还在装神扮鬼?”
宇文朔抹掉呛出的泪水,喘着气道:“轮到我开始明白,你们以前打仗的日子是如何过的,即使生死攸关,但没一个人真的放在心上。”
虎义道:“那时我们便可以奇兵袭之,配合大帅数路进犯,看默啜能支持多久。”
众人先是一怔,接着完全失控地爆起震城笑声。
人人想听下文。
管轶夫道:“确然如此,突厥人若不再在我们南面无定河或海流兔河设营立寨,而改在无定堡外,我们势没法如前般直接威胁敌人。”
龙鹰欣然道:“有一点太少确与我们有别,就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深陷在战争内,满脑子攻守打杀,唯独他一人,至少两晚光景,可从战争的泥沼抽身出去。”
众人目光集中往符太处。
各人都有点不知说甚么才好,皆因一筹莫展。鸟妖当年孤身一人,仍然这么难杀,现在藏身于默啜的雄师内,更令人无从入手。可以这么说,即使击溃默啜,仍未等于能干掉鸟妖。
权石左田喝道:“谜底!”
宇文朔瞧瞧龙鹰,大讶道:“看鹰爷的神情,竟是连他也猜不到太少葫芦里的药。”
符太冷冷道:“那我们就要面对狼军名慑天下的平原马战,若交锋失利,又侥幸能撤返鸡鹿塞,无定堡将守不住,无定河的控制权势入默啜之手。”
宇文朔道:“尤可虑者,是突厥人战前对捜集鹰爷的情况,做足工夫,清楚鹰爷在中土的处境,若然未够清楚,田上渊亦会向鸟妖补充,因而清楚当中的微妙情况。我虽然未见过他,可是听你们的叙述,知此人非常奸狡,岂会放过整治陷害的机会,只要设法知会北帮的人,将会带来不测的后果。太少说得对,这是个环绕‘鹰爷’的游戏,我们如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方仍没法拿鹰爷来造文章,我们便赢了。”
宇文朔一头雾水道:“和现在的处境,有何关连?现在所处的是在下最不熟悉的战场,若非得太少指出来,还不晓得陷身险局,赔上的将不止一场战争,且会动摇我们的‘长远之计’,正担心得要命。”
龙鹰鼓掌道:“精采!小弟终于想到办法。”
这句话是对龙鹰说的。
龙鹰叹道:“摸不到底又如何?在现时的情况下,晓得水并大约的位置已成,也是我们现在处境最精确的写照。如真有上、中、下三计,下下之计,就是来包围统万,所以默啜不会这么做,也犯不着这般做。忽然间,我们变成在守株待兔,可以做的事,是在推测对方可以怎么做,而非逼得敌人如何做,不做不行,像我们对付莫贺达干般。”
龙鹰吁一口气,悠然道:“小弟开始有点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