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福道场持续数日,在这些日子里,白昼与寻常无异,可夜间却成为幽冥界,邪祟出没,人鬼的隔阂被打破,同行于人世之间,一旦入夜,京中将力行宵禁,所有人都要足不出户,否则厉鬼上门,冤魂索命。
上清道与寅剑山将招神将鬼兵,于京中各处荡寇除魔,清除阴邪污秽,并为大虞祈福。
“祈福道场一到,魑魅魍魉尽数出没,到那时,死一个西厂千户,追究不到我们头上来,就派黄六清去吧,与那薛攸葛一样,都是五品武夫。”
黄阁老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
景王微微颔首,正欲起身,厅堂之外,忽然响起步履声,身着火纹青衣的身影缓缓走入,纵使不过刚刚到了出阁的岁数,却已经侧露绝代风华,她双眸明亮,内敛傲气,神采奕奕,头上束道士的堰月冠,腰间挎桃木剑,剑柄金丝垂下。
看到女子的身影,景王苦恼地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暗道不好。
“父王、两位阁老,是在谈论何人?”
景王女颇有兴致地问道,
“此人竟值得如此忌惮,竟要在祈福道场上折杀。”
景王提了提嗓子,严肃道:
“惟郢,这事容不得你乱来。”
殷惟郢抿唇一笑,随意道:
“父王,我只是不想你徒增杀孽。
老君有云:‘怀杀之性,则逆气衝肝,肝气凶壮,还自灾身,故云害也。’”
黄阁老站起身来,朝景王女苦笑道:
“殿下乃修道中人,太华玉女,只可惜我们这些凡俗夫子,游走在朝廷里,就不得不犯下杀孽。”
殷惟郢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你们说的这执掌东厂的西厂千户到底姓甚名谁?”
景王不想独女牵扯到此事之中,便回绝道:
“他姓什么名什么,你都不用管了,不过是一个死人而已。”
殷惟郢并未置气,她见父王已经失去耐心,便直接交代出目的道:
“父王,我原不愿管此事,只是在东厂里,有一人我分外在意。
就是谶语里提及过的,闵宁闵月池。
我虽未见过他,可此子道缘颇深,亦龙亦凤,他日若随我上山修道,可做太华金童。”
金童擎紫药,玉女献青莲。
此中原大地,道家门派多如牛毛,有真正法门,修得出金仙的又有多少?寥寥无几,两只手都可以数得过来。而太华山正是其中之一。
殷惟郢除去是景王女以外,更是太华山的玉女,古有言:载太华之玉女兮,召洛浦之宓妃,太华山每一甲子都开坛掷筊杯,由上神择出一位玉女,再有玉女择出一位金童,二人共同上山修道,直至白日飞升、长生不死。
听过独女的话后,景王低头思索,半晌后叹口气道:
“若你执意如此,那两位阁老都听到了,祈福道场之时,杀那西厂千户可以,但要留心不要伤了闵氏后人。”
殷惟郢垂下头,青丝如瀑地垂落于背,她念唱了一句:
“福生无量天尊,不可思议功德。”
………………
翌日的清晨降临。
东华门外,闵家。
闵宁看着案桌上的《苍山拳》,目光晦明不清。
昨夜回家时,她一推门,就看见这本拳谱放在了门缝边。
翻开拳谱,其书封下,还夹着一张字条。
【不需要你报答,物归原主而已。】
看着拳谱,闵宁默默无言。
她没想到那個陈易竟然会做这种事
她刹时回想起婴儿塔,又回想起之前种种,他做过最过分的事,说来不过是威胁自己姐姐,他对自己的姐姐有欲望,自己看得出来,可是最后,他不是什么也没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