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秀美现出无可掩饰的惊讶神色,呆瞧着龙鹰道:“怎会是这样子呢?”
花秀美抽走纤手,向万仞雨道:“万爷给秀美主持公道呵!”
万仞雨和风过庭静下来,看龙鹰肯否给出答案。
龙鹰促狭的道:“秀美感觉到小弟火热的心吗?”
花秀美唇角含春,若无其事的道:“秀美终尝到鹰爷名闻天下调戏良家妇女的手段,果然名不虚传。”
花秀美不容乃兄说下去,截断他向龙鹰道:“说!”
众人包括花秀美在内,均笑至不能成声。
连万仞雨也没有怪胜渡,只要想起当年他们在神都初遇花秀美的情景,便晓得胜渡此时此刻的感受。花秀美最独特之处,是好像不晓得自己有征服天下的美丽和技艺,只孤独隔离地徘徊于个人的内心世界里,从不愿走出去。
龙鹰忍着笑道:“这个要从我三岁时说起。小弟自幼不知父母是谁,由一个心怀不轨企图、不知算否是师父的坏蛋悉心栽培下抚育成人。哈哈哈!”
众人晓得有些事,是不该让胜渡晓得的。
荒原舞道:“现时在西域诸国,谈论得最多的人便是三位,万爷和公子的出身来历,都有迹可寻,独是鹰爷,却如从石头爆出来那样,忽然成了女帝倚重的国宾。所向无敌,声势如日中天的尽忠和孙万荣,给鹰爷不费吹灰之力便收拾了,干净利落!连想趁机混水摸鱼的突厥人,也接连在鹰爷手上吃大亏。别人看鹰爷胜得易如反掌,会以为你是运气好,只有我这曾亲身参与者,方明白其中有着最精确的计算,天马行空般的谋略,形势巧妙的运用,避强击弱,以奇制奇,才能达致本属完全不可能达致的成果。”
西堂与全院既连接又独立,以高墙与其他房舍隔离,不但可阻挡因地近沙漠而来的风沙,也不受其他活动传来的声音所骚扰,幽静安逸。
风过庭道:“你们何时过年?”
龙鹰转身向着坐在他旁的龟兹第一美人道:“请秀美大家高抬贵手,捏着小弟的咽喉。”
说毕自己都忍不住笑出来,荒原舞和风过庭更发出哄笑。只胜渡一头雾水,不知有何好笑之处。幸好在那种知己谈笑的气氛里,已如沐浴在初春温煦的阳光里,其他一切再不重要。
荒原舞含笑道:“至少你是第一个敢向舍妹当众传情的人。”
初唐时期,魔门和正道的斗争,趋于白热化和表面化,激烈的斗争横跨中土和塞外,两人乃毕玄徒孙,对魔门自然知之甚详。由于龙鹰作风与魔门中人迥然有异,两兄妹千猜万想,仍没想过龙鹰是出自魔门的厉害人物、新一代的邪帝。
龙鹰以突厥语道:“这方面小弟要稍作澄清。旅途虽远,时日虽久,可是我和美修娜芙一直以礼相待,恪守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法,虽睡在一帐之内,却另以布幔隔开。哈!你们在笑甚么?”
龙鹰嘻皮笑脸的道:“大家兄弟,何须隐瞒,何况将来我们还有可能??嘻嘻!没甚么,本想说的是何况还有曾探听我的心的秀美大家。哈!”
龙鹰表面若无其事,实则心中大乐,知花秀美被自己逗得情难自禁,是个等于成功了一半的好开始。遂继续说下去,今次改以突厥话,让胜渡能分享精采的过程。
荒原舞解释道:“我们通常到过年才吃克缺饭,现在是提早了点。”
桌上全是地道的著名菜式,其中最特别的是“克缺饭”,是以七种原粮煮成,吃第一口时,因其粗糙而颇难入口,可是多吃几口后,愈觉甘香回味,充满原始野趣。
花秀美现出给他气结的表情,她少有表情这么丰富的时候,因此格外引人。
万仞雨向荒原舞道:“刚才你不是说过,有件关于中土的事吗?”
目光落在荒原舞处,待他说出来。
端木菱也如她般似对人世毫不留恋,可是端木菱的出世是一种修行和心法,花秀美的离漠却是与生俱来。
花枝疏密、树影婆娑、回廊环绕、屋檐错落,舞乐院任何一个角落,每座建筑物,都能充分显示出龟兹文化和中土文化结合后,孕育出来的丰盛成果。
花秀美娇痴的道:“大兄呵!现在是甚么时候?该到西堂用膳哩!”
风过庭代答道:“龙鹰当然不晓得面对的是甚么,但塔克拉玛干也不知面对何人,两下扯平。”
龙鹰像哄孩子的凑近她道:“不是不肯从实向秀美招供,而是不知从何说起,只好由三岁开始。哈哈!”
龙鹰首次见到她的美眸睁得这么大,眼珠像两颗眩人眼目的宝石,平时她总是半眯着眼,如烟如雾,惹人怜惜。
他的话又引起笑声,既笑他说得坦白,又为他满脑子这类东西而失笑。同时对他生出好感,知他是直言不讳,没有机心。
万仞雨能“不欺暗室”的“铁石心肠”亦告酥麻软化,不问是非曲直的向龙鹰道:“立即给秀美一个清楚明白。”
花秀美现出个可爱却古怪的表情,似是要踩足不依,向龙鹰撒娇,但又压下冲动,偏又不肯收回玉手。嗔道:“快说!”
花秀美横他一眼,差点将他的魂魄勾出来。一个从来没有兴趣勾引男人的绝色,竟破天荒第一次似有若无的勾引人,那威力实非任何人能抵挡。
由于有花秀美在座,龙鹰特别卖力,绘影绘声不在话下,于关键处,更大卖关子,加盐添醋。本是隔岸观火的花秀美,亦被龙鹰引人入胜的说故事方式,瓦解了她旁观者的心态,愈听愈投入,更甚于荒原舞。
花秀美一身宽大的丝绸舞服,白底天蓝暗花,领、袖和裙裾以七色滚边,头扎彩巾,腰围湖水绿色的宽阔长带,缠绕数匝,箍出她纤纤蛮腰,带着整个龟兹的天空彩虹和绿野,一朵云般轻盈写意的飘进来,当美目扫过三人,本为冷淡漠然的玉容,现出他们从未见过,从心底涌出来的轻柔笑意,开始时仍是似有若无,旋在香唇两角涟漪般扩展,化为艳阳似的甜美笑容,道:“终于盼到秀美的三位大哥哩!”
此时龙鹰说到在昆仑山的入口,被吐蕃人截着,天竺高手忽然探手捏着他的咽喉,正处于动手不是,不动手又不是,进退两难的一刻。动辄还累得整团人陪他一起死。
龙鹰哈哈笑道:“只要见到秀美,吃甚么苦都是值得的。该很快可欣赏秀美的歌舞哩!对吗?”
稍顿续道:“请体谅我的好奇心。敢问一句,鹰爷究竟是何方出来的神圣?”
荒原舞当然是可把她慑人的美丽和嗓音视若无睹的人,向她介绍胜渡。
万仞雨哂道:“这个笑话一点不好笑。”
荒原舞、万仞雨和风过庭都压不下心中惊异,因龙鹰若真有一套藏起经脉的功法,瞒过天竺高手是合情合理的,因为天竺高手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
毛青和另一个叫静玲的舞乐小学徒,已退出堂外,让他们可安心说密话。
只花秀美容色清冷,没有陪他们笑。
胜渡道:“主要是制造剑模。”
荒原舞道:“大家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