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次随高彦来的,姚猛固然是第一流的高手,其它人亦全是夜窝族的精锐,人人过惯刀头舐血的日子,又都是身经百战,格斗经验丰富,精通江湖门道,反应当然是一等一的快捷。
慕容战长笑而起,道:“让我借用公主那句话如何?大家走着瞧吧!”
众人面面相觑,交手到此刻,连对方是男是女也弄不清楚。
慕容战道:“因为我怕你是认真的,而我却不想认真。哈!够坦白了吧?”
看到他准备离开的姿态,朔千黛皱眉道:“你这么忙吗?”
刺客以虎入羊群的姿态,投进众人的战圈去,忽然身爆剑芒,两个朝其扑去的兄弟立即吃亏,跆踉跌退,接着扑上去的也无一幸免被杀退,没法形成合围之势。
慕容战笑道:“谁敢低估我们荒人,谁便没有好的下场,以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不会例外。”
朔千黛神色缓和下来,白他一眼道:“这么说,你是对我有兴趣了,但为何却不立即来找我呢?对柔然的女性来说,这是一种很大的羞辱。”
朔千黛不悦道:“你在怀疑我是否奸细了。那就不是为私事而是为公事,你是何时收到这消息的?——我明白哩!消息是从燕飞得来的,所以你到今晚才肯来找我,且来意不善。”
慕容战哑然笑道:“你试过我的刀法还不够吗?还要比其它?你在选夫婿吗?”
朔干黛道:“听说这里的羊肉汤最有名,对吗?”
如果不是刚巧随马转身,恐怕到来袭者出手他们方惊觉过来,但那时肯定悔之已晚。
慕容战以充满侵略性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欣然道:“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办妥正事才会做私事。”
荒人有一个习惯,就是不和陌生人搭桌同坐,尽管酒楼饭馆常宾朋满座,但对陌生人占据的桌子,纵仍有空位,荒人都会视若无睹,情愿挤也要挤往荒人的桌子。
姚猛视野最广,第一个看到刺客,心中立即涌起异样的感觉。对方全身包裹在夜行衣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像融入了黑夜的幽灵,从暗黑里走出来。且因其惊人的速度,令姚猛生出疑幻疑真的感觉,彷如对方不具实体,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边荒集,夜窝子。
他无意识的捏碎密封坛口的腊,拔起塞子,酒香扑鼻而来。
自与万俟明瑶分手后,酒一直是他对抗内心痛苦,没有办法中的唯一办法,特别是雪涧香。
高彦叹道:“你们这群酒肉损友,他奶奶的,平时跟我发财时个个一副义薄云天的姿态,现在吃一点苦便个个原形毕露,只有小杰有点义气。你老子的!说到底就是不肯陪我迎接小白雁。”
燕飞提起酒坛,展开脚法,全速朝淮水的方向狂掠而去。
朔千黛愕然道:“你怀疑我是哪一方的人呢?”
当然他晓得那是曾在现实发生过的事,在长安重遇她时,纵然隔了近七年,他仍一眼认出她来。他首次感到失控了,尽管身负行刺慕容文的使命,他仍身不由己的投向她,疯狂地追求她、爱她,至乎为她牺牲一切,却没有得到应得的回报,换来的只是伤心绝望。不过他并没有后悔曾那样的热恋她。
姚猛神色凝重的道:“天下间竟有如此可怕的刺客,难道是万俟明瑶来了?”
朔千黛娇媚的道:“答你刚才的问题哩!我不信!边荒集的确有很多色鬼,例如高彦、红子春,又或姬别,但却绝不是你慕容当家。既然不是为了人家的美色而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只有酒可令这个“真实”的世界变得不那么“真实”,不那么逼人。
朔千黛忿然道:“我真是那么没有吸引力吗?”
万俟明瑶是他少年时心里的一个美梦,也是拓跋珪的一个梦。当时他们为逃避柔然人的追杀,惊慌失措的在大漠上迷失了,误闯沙漠边缘处一个绿州,误打误撞的参与了秘族的狂欢节。就是在那里,他们遇上心中的女神,过了毕生难忘的一夜,其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到天明时,秘族的人已去如黄鹤,不留半点痕迹,只剩下他们两个宿醉未醒的小子,和伴随他们终生疑幻似真的“梦”。
慕容战道:“全因为你特殊的身分。公主择婿,怎同一般柔然女的选郎,只求一|夜|欢愉?好哩!请公主先解我的疑问,究竟公主属哪一方的人?”
另一人咕哝道:“除非小白雁真的会飞,否则在这里再等二天三夜亦不会有高小子所说白雁投怀的情况出现。回去吧!要来的总会来,如小白雁的轻功像你说的那么了得,投怀的时间顶多延长个把时辰。”
“当!当!”
向慕容战此起彼落请安问好的声音,令朔千黛锐利的眼神朝他投去,慕容战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笔直走到她身旁,拉开椅子,从容坐下道:“公主你好!”
他从没有想过会与万俟明瑶处于敌对的情况,但这已成眼前的事实。为了救回纪千千主婢,为了拓跋珪复国的大业,他和拓跋珪都没有别的选择。
长刀砍中对方矫若游龙的剑刃,以姚猛底子的扎实,亦登时血气翻腾,受不住对方的剑劲,往后挫退,正好撞在跳起来的高彦身上,令他再变作滚地葫芦,但已成功阻截了敌人。
慕容战大感有趣的道:“问得好!如果我告诉你我是见色起心,看看今晚能否占公主一个大便宜,事后又不希望负上任何责任,公主相信吗?”
高彦道:“你们怎会明白我的小白雁,她听到我的死讯,登时心焦如焚,不顾一切的全速赶来,凭她超卓的轻功,又是不眠不休的没片刻停留,只会落后鸽儿一天半日的,现在随时都可能出现眼前。我到这里来,是让她可以快点投进我强而有力的温暖怀抱内,明白吗?”
朔千黛漫不经意的耸肩道:“是又如何呢?”
离开长安时,他心中下了决定:水远不会回头,更不会找她。可是造化弄人,他们注定要在这虚幻的人间再次碰头,谁都没法逃避。
说毕潇洒地走了,气得朔千黛干瞪眼,却又无可奈何,燕飞捧着雪涧香坐下来,后面五里许处便是天穴所在的白云山区,他没有顺道探访的兴趣,因为他的烦恼已够多了,不愿被天穴再影响他的心情。
慕容战叹道:“如我说公主你对我没有吸引力,便是睁眼说瞎话。事实上你的性格很合我慕容战的喜好,恨不得立即抱你到榻子上去,看看你是否真的那么够味儿。”
慕容战举碗和她对饮,到喝至一滴不剩,两人放下汤碗。
其它兄弟不顾生死的拥上来,待要拚个生死,刺客倏地横移,杀出重围,翻下斜坡去。
朔千黛毫不客气捧起羊肉汤,趁热喝了几大口,动容道:“辣得够劲。”
“叮”!
此时伙计把热气腾升的羊肉汤端上桌,朔千黛闭目狠嗅了一记,赞道:“很香!”
慕容战淡淡道:“因为秘族已投向了我们的大敌慕容垂,而柔然族则世代与秘族亲近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