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宏欣然领命。
拓跋仪苦笑道:“你是第一个说我谦虚的人。”
香素君轻拨拂往睑上的发丝,慵懒的道:“主宰大白天的是神,黑夜由睡魔统治,否则怎来这么多千奇百怪的梦?昨夜你们是否出事了,忽然这么紧张的?”
崔宏有条不紊的答道:“这要分两方面来说,在慕容宝心中,认定我们会在长城外伏击他,他并不知我们早算准了要突袭的地点,所以才决定到参合陂设寨立营,再坚守阵地,好与东来的慕容详会合,向我们展开反击。而我们则大有理由于他们会合前发动攻击,所以慕容宝不会怀疑我们只是虚张声势,其实真正的设伏地点却是参合陂。”
拓跋珪道:“慕容宝减缓了行军的速度,不但再不于晚上赶路,昨天更只走了半天路。”
崔宏道:“我的办法很简单,就是营造出我们锲尾穷追的假象,令敌人不得不急如丧家之犬的狂逃往参合陂,如此我们肯定可以得到全面彻底的胜利。”
姚猛忍不住道:“小白雁或许会为高彦大哭一场,然后从此把他忘记,唉!又或不会淌半滴眼泪,因为高彦这小子最爱吹牛皮,可能人家姑娘明明对他没有意思,也说得人家对他情根深种、不能自拔,就像真的一样。”
事实上拓跋珪和燕飞都担心在指挥上会出问题,因为崔宏新加入拓跋珪的阵营,仍未在军中建立威信,且对拓跋族战士的作战方式和习惯,尚未有充份的了解。可是计划由他构想出来,理所当然该让他负责此事。如今听他主动提出自当副手,当然接受欢迎。
卓狂生哑然笑道:“你这小子!告诉你我为何肯信他吧!现在整个南方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气氛,弥漫于有识之士之间,对前景再不抱任何希望。可是‘刘裕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这两句由老子发明的谶语,却像把一颗石子投进一池死水里,泛起希望的涟漪,不住扩散。哈!真想不到我的话对南方竟可生出这样的影响力,而刘穆之便因此而被吸引到边荒来,以引证这两句话的真实性。昨夜我花了近一个时辰,向他详述‘一箭沉隐龙"的始末详情,听得他两眼放光,让他知道这两句话,前一句绝不是胡绉的。”
卓狂生道:“我相信他。哈!老子看人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至少看那妖女便看得很准,对吧?”
崔宏道:“敌军忽然迟缓下来,固有战略上的考虑,主因仍在全军疲不能兴,不得不减速休息。不过天气愈来愈冷,在寒风的折磨下,敌军的战斗力将不断被削弱,令我的计划更有成功的可能。”
拓跋珪道:“我们仍有三方面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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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珪道:“小宝儿怎都是曾在战场上打滚多年的人,这么容易被骗吗?”
接着站起来道:“此事不容有失,我会给崔卿最好的将领和兵马。”
崔宏从容道:“我另有一个提议,此事由道生将军主持,我只作军师,如此指挥上便不会有任何问题。”
燕飞盯着他,道:“说吧!”
崔宏道:“只要给我三千人便成。”
香素君不解道:“你为何忽然开心起来?”
又道:“差点忘记问你,联络上了你的纪美人吗?”
卓狂生点头表示明白,离房去了。
燕飞道:“如果小宝儿小心翼翼,我们是没有可能避过他探子的耳目。”
拓跋仪不由心中一熟,比对起以往她对人冷漠的态度,这可算很大的转变。尤其当她看自己时,双目明亮起来,显是对自己并非无动于中,且是心有所感。
拓跋珪吩咐在旁待命的亲兵去找崔宏,然后道:“战场上的乐趣正在这里,干变万化,胜败只在一个意念之间。”
卓狂生同意道:“他是个有识见、有学问和有智慧的人,只是一直怀才不遇,虽然不懂武功,可是只他沉着冷静的功夫,我们之中便没有多少人及得上他。”
拓跋仪索然的正想走开,香素君微启香唇道:“今次不和你算言语轻薄的账。告诉我,塞外的大草原是怎样的呢?”
拓跋珪笑道:“我知道你有一颗仁心,可是对慕容垂那种人,你对他谈仁说义有啥用?打仗确是辛苦,可是当胜利的果实来到你手上时,你会觉得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卓狂生叹道:“只是高小子的事,已可看出我们荒人的改变,大家都关心他,希望他和小白雁有个完美的结局。唉!此事确吉凶难料,只好希望老天爷仁慈一点。”
“昨晚睡得好吗?”
拓跋仪感到一股暖流横过心窝,倏忽间,一切都不同了,今天再不同于以往任何的一天,因为生命忽然充实起来,除了眼前的美女外,其它的一切似再无关紧要。
卓狂生道:“据刘穆之的猜测,谯家的人对用毒非常自信,该不会留下眼线,免被我们找到破绽。谯嫩玉虽然肯为桓玄卖力,却绝不愿让我们晓得是她下手,害她谯家结下我们这个强仇,我认为刘穆之的分析很有道理。”
香素君道:“你定是拓跋鲜卑的王族,对吗?”
在寒风下急赶一夜路后,人马皆困乏不堪,可是为了能尽早赶到参合陂,他们只休息一个时辰,便继续行程。
拓跋珪道:“这里离开参合陂只有两天的马程,换了我是慕容宝,在军队人心惶惶的情况下,也只好希望能尽早到参合陂去。”
阴奇道:“你们道船上是否仍有敌人留下的眼线,以证实高小子的生死呢?”
拓跋仪坦然道:“见到香姑娘再不用为其它人烦恼,我当然感到喜悦。”
拓跋仪一呆道:“睡魔?”
燕飞道:“最好找道生作崔兄的副将。”
楼船回复安宁,除少了三个人外,便像从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今次参团的客人,绝大部份是在江湖打滚的人,对这类事情是见怪不怪,更清楚闲事莫理的江湖生存之道。
阴奇担心的道:“桓玄自以为完成了聂天还的嘱托,当然会立即将高彦的死讯知会聂天还,如此事传人小白雁耳中,究竟是好是坏呢?”
拓跋珪断然道:“便如崔卿所请。”
阴奇道:“燕飞这是什么武功?竟神妙如斯,连经他施过功的人也可以如此受惠,变成百毒不侵的人。”
崔宏道:“我和这三千人会在附近密林隐藏起来,养精蓄锐。当慕容宝大军经过时,我会先命五百人从后追赶,引起敌军的慌乱,再把余下的二千五百人分作四军,左右突袭敌人后军,只要击垮他们的护后部队,慌乱将会瘟疫般蔓延至敌人全军,只懂往前逃窜。敌人更怕我们趁黑夜寒风于无险可守的平野施袭,更不敢停留片刻。”
香素君忽然回头朝他瞧来,颔首点头打个招呼,又转过头去。
卓狂生起立道:“让我应付他,如果他仍不识相,我便把他轰下颖水。”
拓跋仪想不到香素君可以这般健谈可爱,暗忖晁景确是蠢蛋,为了争什么天下第一,错过了她。不过人总是这样的,得到了的事物便不放在心上。没有了晁景这精神的枷锁,香素君便像从囚笼释放出来的彩雀,回复本色,享受生命。
燕飞道:“问题在小宝儿宁愿捱寒风,也不肯全速赶路。我们可否在途中顺风施袭。”
崔宏道:“另一方面是敌军的体力和士气,敌人虽是人多势众,却是外强中干,军心一乱,便再无还击之力,且因目的地就在前方不远,理所当然会拚命向参合陂逃窜,正落入我们的算计中。如果我们是恶狼,敌人就是急于回家的羊了。”
拓跋珪道:“小宝儿把大军分为五军,把辎重放在中间,所以跑得这么慢。军与军之间又左右前后呼应,我们顺风突袭,小胜可期,可是小宝儿兵力仍远在我们之上,我们不但没法击溃敌人,反暴露了行踪,参合陂歼敌之计再难生效。”
拓跋仪答道:“在下拓跋仪。”
卓狂生道:“你这小子真无知,难怪会陪高小子一起着道儿,高小子肯听我的话此刻便不用受苦。他奶奶的,我说过要凭武力向燕小子逼供吗?我凭的是交情,否则我的天书不可能有个圆满的交代。”
想着想着,赫然发觉自己正朝这美女走过去,抵达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