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奉三道:“他天性凶残,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尹清雅嘟起带点孩子气的小嘴,不屑的道:“胡绉!”
每个人都有一个故事,成为藏在心底里的秘密,可以告诉别人的会经过过滤,是净化了的事实。他不相信屠奉三初恋对象的美丽样貌,能和纪千千倾国倾城之色作比较,但却深深明白到存留在屠奉三记忆内,那女孩子的美丽倩影,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的。
屠奉三道:“我有一个请求。”
高彦叹道:“只好告诉你真相吧!太阳下山后,躲在边荒各处村落的冤鬼会倾巢而出,在山野活动,所以躲在村内反是最安全的,何况是我的高家村。明白吗?”
屠奉三道:“如她出身望族,事情闹大,桓玄会很麻烦。只恨她是寒门之女,桓玄根本没有任何顾忌。”
屠奉三苦笑道:“我有点害怕回荆州去。”
刘裕不解道:“好朋友有什么好害怕呢?”
尹清雅怀疑的道:“你在占我便宜。”一把推开他,生气的道:“快找另一个地方,这里我是不会进去的。”
高彦心花怒放,道:“为夫怎敢不从呢?”
屠奉三淡淡道:“我会找几个有用的人谈话。”
风帆从濄水转入淮水,逆水西上。
高彦摊手道:“这区域就只得这个村,如不是处处积雪,我可以和你数足一晚星星。而且若论闹鬼,这个高家村算平静的哩!”
屠奉三点头道:“因为你们基本上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出身更是天壤之别。你们现在的处境亦大有分别。不过,随着你不断往上攀升,有一天你会到达他的位置,你再不能只凭自身的喜恶作决定,必须为全局设想,到那样的一天,你会对我今夜说的话有全新的体会。”
刘裕感激地点头,道:“有屠兄助我,是我刘裕的福气。”
刘裕欣然道:“你肯视我为知己,是我的荣幸。”
屠奉三苦笑道:“我不和你争论这个问题,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因何有这个请求。杀了桓玄,我亦没有兴趣求什么高官厚禄、权势地位,只希望有栖身之所,而世上再没有别的地方像边荒集般适合我,我现在是为将来作打算。到哩!”
尹清雅“噗哧”笑道:“你是故意的。”
刘裕点头道:“屠兄很有远见。机会难逢,司马道子不会错过分化荆州军的机会。”
尹清雅仍在犹豫。
屠奉三叹道:“真正的朋友得来不易,但也令我害怕。”
刘裕暗叹一口气,老天爷因何教谢玄瞧上自己,将自己摆在这样的一个位置呢?他现在确是全无退路,只有继续朝目标迈进。
刘裕道:“最坏的情况,是刘牢之坐视不理,任由桓玄收拾司马道子。不过,一天北府兵仍在广陵处虎视眈眈,桓玄仍未敢坐上帝位。”
屠奉三苦笑道:“人是会变的。我和桓玄自小便是玩伴,一起读书、一起习武,玩乐更是出双入对,我从不视他为主子,他也没有把我当作仆人。
屠奉三目光投往淮水北岸的边荒,一字一字的缓缓道:“有一天刘兄成为南方最有权势的人,请别忘记边荒集,让荒人继续他们自由写意的生活。”
尹清雅天真的道:“这村真的叫高家村吗?”
刘裕强压下心中的无奈和悲愤,道:“我对屠兄当时的情况,感同身受。”
屠奉三哂道:“你太轻视桓玄了,如发生那样的事,桓玄便有机会展其所长,以暗杀、恐吓、贿赂、分化等种种手段,把北府兵完全瘫痪。到那时候,只有一个人有令北府兵回天之力,而那个人就是你刘裕。”
刘裕欲语无言。
高彦只当她重提暗算自己的事是说笑,道:“这就成哩!没杀过人便与冤鬼没有瓜葛,它们是不会来犯你的。”
高彦道:“什么也好!天快要全黑了,娘子!我们今晚在这里共渡……嘿!不是共渡,是借宿一宵如何?”
尹清雅作势打他,吓得高彦倒跳开去。
刘裕遽震道:“桓玄竟辣手摧花?”
屠奉三微笑道:“江海流的下场又如何呢?我是沾了你的运气,才能坐在这里与你畅谈心事。自成立振荆会后,我便以为自己再交不到真正的朋友,想不到先有慕容战,现在则多了你和燕飞,确是异数。”
尹清雅摇头道:“你既没有死掉,我该算没杀过人吧!”
刘裕皱眉道:“这样的人,谁肯为他卖命?”
她再不是一座普通的城池,而是代表着汉族的盛衰和荣辱,也是一代名将谢玄能名传千古的象征。
屠奉三目光投往前方茫茫的黑暗,道:“直至她断气的一刻,她都不肯说出我的名字。”
为分散屠奉三的心神,也可使自己不用去想王淡真,刘裕问道:“你和聂天还如何发展到现今势不两立的田地?”
刘裕不解道:“未来的发展指的是什么呢?”
屠奉三双目神光闪闪的打量他,沉默片晌后,现出苦涩的笑容,道:“我绝不会怀疑刘兄此时此刻说话的诚意。但人确是会变的,随着权势地位的不同,人会相应作出改变,也难以走回头路,以前那一套再不适用,当你为保着眼前的一切,会不择手段,其它一切将成为次要。”
屠奉三道:“她只是被桓玄以卑鄙手段得到手,事实上,她心中另有所爱,而那个人就是我。桓玄这家伙真不是人,是畜牲。你的脸色为何变得如比难看?”
屠奉三道:“凭的是桓玄反复难靠的性情作风,未来情况的发展和我们将反攻边荒集成功的事实。我并不要求立竿见影的成果,却必须撒下种子。”
屠奉三现出罕有痛心的表情,惨然道:“后来?唉!我可否不说呢?”
高彦一个翻腾,来到荒村入口的破牌匾处,嚷道:“到家哩!官兵捉贼游戏完毕。”
刘裕一呆道:“桓玄是逼你造反。”
屠奉三道:“确是如此。不过我要指出的,是刘牢之的动向问题,桓玄能否封锁大江、攻陷建康,关键处在乎北府兵的态度。”
屠奉三道:“现在他手下的大将,都是以前追随桓冲的人,他只是承继了桓冲的家当。我今次到江陵去,除了安排族人和旧部迁往边荒集外,还要分化桓玄的势力,令他只能倚赖桓氏将领。否则,以现时北府兵四分五裂的情况,根本不是荆州军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