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话的声音,在宽广的石阶及地室中回响震荡,份外使人感到时空的连系,遥想当年隋宫内你死我活的剧烈斗争。
麻常喜道:“若我们弄点手脚把开关锁死,敌人将无法进入地道,他们还以为是皇宫在这非常时期的特别措施。当我们要攻击尹府,除去那个障碍便成。”
跋锋寒笑道:“我现在那有时间怪你,还恨不得明天提早来临。”
好一会他才收拾心情,继续行程,尚未踏出凌波阁的外大门,一名武将迎上来恭敬道:“副统萧让参见少帅。”说话时借身体第掩,从怀内掏出一方折好的纸函,送到他手上。
寇仲哈哈一笑,生变为死,本一往无回的刀势临阵变化,往后回收。
徐子陵思索道:“对令尊来说,尹府的出口只能从内开启,所以他应该放心和不着意,魔门方面徐石之轩外,恐怕只余婠婠有能力隔盖启动开关。”
唉!明天晚上会是怎样一番情景,他仍有命来见她吗?
李世民打量麻常,赞道:“好计!”
一阵娇笑,挟带着香风从他身旁逸去。
傅采林长身而起,手负后背,踱下亭子,往寇仲走来,经过他身侧,移到寇仲右后侧立定,仰望星空,长叹道:“君婥果然没有看错人,寇仲你更没有令傅某人失望,只有大仁大勇之辈,始能有你这种不顾自身的行为。希望中土真能如你所言,与我高丽永成和睦相处的友好之邦,你可以走啦!”
刀再不是刀,而是天、地、人不可分解的部份,他感到从一个超离人刀的角度,一丝不漏地掌握着傅采林奕剑的变化。剑圈正难以觉察的逐渐扩大,剑气微妙地一圈一圈增加,当他的井中月刺中剑圈核心的一刻,他清楚晓得剑圈会由大化小,采积至巅掌的剑气将以电光石火的高速聚拢,井中月仍无法触及奕剑之锋,击中的只是非己力可以抗拒的惊人剑气。
寇仲闭上双目,精确地计算出香炉升上的位置尽点,在触及亭顶一前回落至桌上的时间,刀从意、意从刀,心意交融,无意无刀,井中月在桌上虚空昼出一个完美的刀圆,积蓄至极限的螺旋劲气透刀法出,直击傅采林剑气最盛处,大海捞针的寻上虚虚实实中真正能致他于死的剑气。
徐子陵、跋锋寒、侯希白、麻常四人分坐在较下的石阶处,程咬金则负责加强此地范围内的防卫。
傅采林雄躯轻颤,低喝道:“好刀法!”
奕剑爆起千万光点,满布桌面,寇仲攻去的刀气立即消失无踪。可是寇仲再没有刀招被追得无奈地半途而废的颓丧感觉,因为他已二度迫得傅采林变招。
两名小婢提灯立在杏木桥头,尚秀芳穿上纯白色的高丽女服,倚栏立在桥上,在星夜的辉映下,像一朵盛开的鲜花。
尚秀芳喜孜孜道:“总之能过关便成,傅大师是有无上智慧的人,该明白你寇仲是个好人哩!”
死化为生,在弹指的高速中,井中月又贯满真气,寇仲同时施展逆转真气的压箱底本领,井中月像有生命的灵物般弹往上空,再全力下劈。
一个人头出现地道上方,在下面陷入绝望渊底的徐子陵、跋锋寒与俯首探视者两方打个照面,六目交投,同感愕然。
香炉改前撞为向上腾升,去掉这既是缓冲,又是胜败关键的障碍物,两人间豁然敞开,一切变得清楚明白。
想到这里,寇仲离座滚后,翻下亭阶,直至草坪再弹身起来。
寇仲虽看不破傅采林的剑招变化,但傅采林亦开始掌握不到他的刀法,原因在他寇仲成功晋入宋缺所言的忘刀境界。
麻常点头道““领命!”
跋锋寒道:“这是掖庭宫那一个角落?”
徐子陵和跋锋寒你眼望我眼,倏地笑得弯下腰去,先后坐倒石阶处,呛出失而复得的喜泪。
李世民道:“因对方实力远在我们之上,我们唯一致胜的方法,是以集中对付分散,我专而敌分,攻其不备。原本的构想是由你们方面先攻尹府,控制入宫秘道,经由秘道对御书房发动奇袭,取得圣旨兵符,置宫城于掌握下,然后再在玄武门与长林军硬撼而决胜败。现在此计已成多余,更不须要如此冒险。”
傅采林此招根本是挡无可挡,唯一化解之法,不是挥刀格挡,而是井中月笔直射出,来个同归于尽,迫傅采林还剑自保。
自动手以来,他还是首次掌握到傅采林的招数。
萧让躬身道:“少帅请移大驾。”
李世民摇头道:“黄河帮是源远流长的本地帮会,长安城驻军与它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有甚么异常调集,必惹起黄河帮的警觉,所以父皇会调动宫内的禁卫军,故这方面不难应付,我们只须突然化整为零,分散于城内各处,待接得指令后再公然攻打尹府,内外配合下先击溃魔门的余孽,余下便是玄武门的战事。”
寇仲别头瞧着她无限优雅动人的背影,在两婢手持灯笼光映照下,袅袅亭亭的消失在廊道弯角处,不禁怅然若失。
李世民道:“我倾向相信他们会像我般懵然不知,尹祖文亦犯不着告欣他们。”
寇仲全身剧震,往后一晃,差点掉往座后,心中不惊反喜,晓得傅采林这战场上的先知先觉者,亦被自已此着由宋缺亲身指点下磨练出来的身意奇招,迫得无法不与自己硬拚,刀剑虽仍未有实质的接触,但与刀剑真正交击却没有丝毫分别,井中月的刀气已把奕剑锁紧。
此着又是出乎寇仲料外,令他知道自己仍未能完全看破傅采林惊天动地的奕剑法,不过他已从被动转为主动,因为傅采林千真万确地被他以此出人意表的一招,引得化守为攻,且是不得不攻。
程咬金一头雾水的答道:“角落?老天啊!这是天策宫主殿前的大广场哩!”
李世民尴尬道:“以前多有得罪,锋寒兄大人有大量,勿要见怪。”
徐子陵笑道:“这方面世民兄比我们在行。”
傅采林平淡的道:“你为何放弃唯一的机会,凭你的长生气,兼又年青力壮,或可伤而不死。”
寇仲保持下劈之势,但已改变角度,直劈成斜劈,劈往左方桌沿空处,在触桌前的寸许距离,井中月贴桌横扫,生出无形刀气,从炉底反击傅采林,如对方置之不理,延伸的刀气会划过对人的胸口,那跟被井中月扫中没有任何分别,即使傅采林的护体真气,也要抵挡不住。
寇仲的心神全被她所吸引,却也有点意外,向对他欠身作福的俏婢还礼后,三步变为两步的来到尚秀芳娇躯旁,心底泛起难言的情绪,低唤道:“秀芳!”
寇仲二话不说的接过,以迅快的手法纳入怀内藏好。
侯希白道:“对付我们那支三千人部队的事,会否交由刘弘基和殷开山负责?”
探头者正是程咬金,只听他大喝一声道:“儿郎们退回自己的岗位,这里没有你们的事。”
李世民当仁不让,欣然道:“直至此刻,我首次感到一切尽在我掌握之内,我有个初步的构想,待寇仲回来后,再由他参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