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信心十足道:“只要让他老人家见到李小子,肯定能解开死结,宋缺是具有慧眼的人,否则不会看上我,哈!”
寇仲重游旧地,忆起于此受教于宋缺作出刀道上的突破,别有一番滋味。
寇仲道:“事实上我们很久没讨论和研究武学上的事,因为战争令我们没有那种闲情,心儿尽放在千军万马的争战之道上。可是现在形势逆转,不是我自夸,宁道奇和我未来岳父摆明不再理世事,故而当今武林是剩下我们两个和老跋充撑场面,要应付的却是石之轩、毕玄、傅采林、宇文伤、尤婆子那种高手,若仍未能把握入微的境界,会仍像过去般落得只剩捱揍的劣局。”
李世民全身剧震,垂首道:“世民答应少帅,绝不反悔。”
徐子陵摇头道:“她并不晓得我们会到岭南去。”
接着欲言又止,最后终没说话。
忽然又踱步回来,从徐子陵那边走过,在三人身前十步许处背他们立定,沉声道:“若我猜不到你们会联袂来见我,宋缺还是宋缺吗?换句话说,若秦王不肯亲身来见宋某人,还有甚么好说的。”
宋缺目光落在徐子陵身上,出乎三人意料之外地,竟露出第一丝笑意,油然道:“子陵凭甚么认为秦王会是位好皇帝?”
李世民一震道:“难道梵斋主先我们一步去见阀主?”
寇仲和徐子陵均感愕然,皆因他们从未想过收拾建成、元吉后的问题。
宋鲁待两船接近,腾空而起,落到甲板上,寇仲和徐子陵迎上去。
寇仲心中暗叹,今晚见到宋玉致时,他极可能再非宋家的未来快婿。
寇仲一震道:“说得好,宋缺常说天、地、人合一。人不就是指这人身的宝库吗?有法而无法,得刀然后忘刀,天地人结合后,人再非人,那才算得上是井中月的境界。非虚非实,非真非幻。”
宋缺柔声道:“因为我收到梵清惠一封信,四十年来的第一封信,这样说你们明白了吗?”
徐子陵道:“阀主是晓得寇仲到岭南来,还是清楚世民兄的事。”
寇仲笑道:“不要岔开话,你的小脑袋想的是甚么既积极又乐观的事呢?”
宋缺淡淡微笑,凝视李世民,道:“世民可以真正打动我的话,是视夷狄与我汉人如一的态度,这是宋某人没想过更做不来的事。所以我开始明白清惠说的我中土未来的希望寄于胡汉融和的新一代之语。我仍不知此法是否可行,却确知世民这想法为前人所无;而此亦正为世民超迈前古之处。究其因由,皆因世民为北朝胡化的汉人,夷夏之念薄弱,与宋某人大相迳庭。”
三人大喜拜谢,退出磨刀堂。
李世民感觉到异样的气氛,苦笑道:“虽明知阀主听不入耳,但这确是世民心中真正的想法,不敢隐瞒。”
寇仲直至此刻仍无法揣摸宋缺的心意,道:“可是清惠斋主并不晓得我们会到岭南拜见阀主。”
寇仲叹道:“你的说法很有道理,那就让我们到磨刀堂外恭候他恩赐的接见,由鲁叔进去请示。我们则听天由命,唉!真教人头痛。”
终于抵达岭南。
三人同时生出希望,因为宋缺至少有兴趣认识李世民。
宋缺目光投往寇仲,道:“事实上我早退出天下纷争,一切由你寇仲继承,拿主意的该是你而非我,何用来征求宋缺的意见。”
宋鲁道:“正如小仲说的,这是没有可能的。大哥是如何晓得的呢?”
岂知李世民不慌不忙,从容答道:“我华夏自古以来,明君辈出,能嘉善纳谏,大度包容者,比比皆是。惟独在处理外夷上,均贵华夏而贱夷狄,令其心生怨恨,宁死不屈。世民不才,如能登上帝位,那时不论华夏夷狄,均兼爱如一。不服者征之,既服之后,则视如一国,不加猜防,可于其地置羁縻州府,任其酋为都督刺史,予以高度自治。此为世民愚见,请阀主指点。”
寇仲一震道:“那么是有商量的馀地哩!”
宋鲁道:“我想到这可能性,所以问过他们,最近岭南并没有外客来访。”
李世民立在舱门外,见两人随宋鲁入舱,打个招呼,也随他们入舱。
宋鲁道:“你们进去吧!”
徐子陵没好气道:“人在刚起床后,总会乐观和积极些儿。世民兄仍未起床吗?”
寇仲大喜道:“阀主肯考虑我们的提议吗?”
徐子陵沉吟道:“这会是个坏的开始,我们绝不能让宋缺感到我们对他施用心术计谋,而应是以赤子的真诚,求取他的认同。”
寇仲背着他点头道:“我们是百思不得其解。”
寇仲吁一口气道:“管她有没有来过,这样也好,可省去我们很多工天,现在整件事全掌握在阀主手上,我们一起到磨刀堂恭聆他的指示好啦!”
宋鲁瞧着寇仲没入门内的背影,道:“大哥有甚么指示?”
徐子陵动容道:“你这小子的刀法似乎有突破,至少在境界上比以前高些儿。”
寇仲大喜道:“阀主同意我们哩!”
宋缺喝道:“答得好!为君者首先要有治道,始可言实践推行。秦王请答我,你有何治国良方?”
宋缺油然转身,双目神光电射,淡淡道:“我是权衡利害,不得不作出与杨坚外另一个妥协。寇仲你有得天下之力,却无冶天下之志,有世民代劳,自可令我安心。假若我摇头说不,天下势成南北对峙之局,致令外夷觑隙入侵,纷乱战火不知何时方休。说到底仍是清惠赢哩!若非因与宁道奇之战,有我宋缺主持大局,何事不可为?罢矣罢矣!天下事就交由你们这些年轻人去处理吧。现在你们得到我全面的支持,可放手去完成你们的梦想。可是一天你们未能控制全局,此事必须保持秘密,去吧!我要独自一人静心思索一些问题。”
李世民颓然道:“正如阀主所言,世民是别无选择。”
三人均听得头皮发麻,纵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宋鲁神情古怪的道:“我们入厅说话。”
徐子陵朝他瞧来,双目闪烁着智慧的异芒,淡淡道:“那应是指一种与人身隐藏着的那宝库结合后玄之又玄的境界,只有像石之轩、宋缺那级数的高手始能明白的境界。”
接着转过身来,正视李世民,一字一字的缓缓道:“秦王是否决定诛兄杀弟、迫父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