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芒剧闪,照得人人睁目如盲,再看不见任何东西。
拜紫亭真厉害,不声不响的就把整个形势一手控制,千里梦于此时回到他身旁,正表示术文和他的室韦兄弟全给他拘捕扣留,当然还有徐子陵和跋锋寒的爱骑。
心想若是拜紫亭要在城外杀他,作用是振奋军心,日后的说书到这段历史,会是甚么“拜紫亭龙泉门外斩寇仲”。借杀他来向本族和其他靺鞨部族公布此举是破釜沉舟,不惜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反抗突厥人的勇气和决心,以激起将兵的死志,来个置诸于死地而后生。若他这种不惜一切的精神能感染整个靺鞨部,加上五采石的神话,盖苏文的奇兵,说不定真能创造奇迹,令靺鞨部取突厥代之,成为新一代草原霸主。
留在宫门的客素别扬声道:“少帅保重,恕下官不送啦!”
徐子陵潜至靠近码头一座仓库旁,躲在一堆杂物后,码头旁有数十个各式各样的货仓,由开放式的竹棚至乎眼前木构建造的大仓库,应有尽有。而他之所以选择这密封的货仓,皆因马吉的人正不断从仓内提货运往船上去。
此时抵达南门外,只要穿过三丈许的门道,就是城外的世界。
寇仲感到千里梦的血肉和他紧密的连在一起,要他舍弃无私地忠于自己的马儿,让它陷于遭人杀死泄愤的险境,他纵使能从死中逃生,亦不肯如此做。
寇仲明白他的仇恨来自大批兄弟被他们在山海关干掉,哑然一笑,策骑缓步跑出来朱雀门。
床铺均被薰上香料,浓浊得令徐子陵差点想闭气。
徐子陵差点掉头去追阴显鹤,又不得不把这念头压下,因谁也不晓得马吉的船何时开行,所以他必须独自处理此事。
“哗啦啦”!
城门口两边城楼密密麻麻挤满守城的箭手,城门处更是守卫重重,在一般情况下即使以寇仲这级数的高手,也难闯关离开,但若来一场滂沱大雨,寇仲逃生的机会将大幅增加。
寇仲截断他道:“哈!这样说表示你老哥作贼心虚,否则会直斥我胡说八道,又或表示听不明白小弟的说话。哈!只因你心内正在猜测我凭什么瞧穿你是崔望,所以冲口就是他奶奶的有否真凭实据,可笑啊可笑!”
三艘高丽商船泊在岸旁,与马吉此船相望,徐子陵心中一动,想到八万张羊皮可非一个小数目,马吉的船载上二万己非常吃力,所以大有可能在高丽商船卸下货物后,即把这八万张羊皮运回高丽,甚或整件事是以货易货的交易。
忽然雄躯一震,望往上空,大喝道:“闭关!”
朱雀大门处有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士,二十多个靺鞨战士,人人冷静沉凝,可肯定是百中挑一的好手,在宫奇的指挥下,高跨马上等候寇仲。
寇仲闻言更肯定自己的猜测,正因宫奇和他手下“客卿”的身份,客素别只能用这态度劝宫奇,着他不用急在一时,到城门外才动手杀寇仲,因那是拜紫亭的吩咐。
宫奇往他瞧过来,双目凶光闪闪,又往左右转动,看他的情况,显是正犹豫该否改在城内杀他。
徐子陵心中好笑,凡事有利有弊,拜紫亭拣雨季立国,固是有利守城,但在不适当时机骤来大雨,却会阻碍他备战的进度。
左边的宫奇,右边的狼盗,连人带马往外倒下去,加上雷雨狂风,整个押送寇仲的兵团立即乱作一堆,没有人弄清楚正发生什么事。
他并非要触怒对方,只是想分他的心神,使他在尚未作出决定下暂忘发出关闭城门的命令。
在宫门杀寇仲,只是寇仲与拜紫亭的个人恩怨,拜紫亭便难向尚秀芳交待;在城门杀寇仲,则与整个龙泉全体军民有关,象征意义大有分别。
寇仲一边思量为何拜紫亭似不将那批弓矢放在眼内,两名御卫牵着一匹空马儿朝他走来,马儿见到寇仲,立即仰首昂嘶,跳蹄欢跃,寇仲暗叹一口气,迎过去一把将爱骑千里梦垂向他的马头搂个结实。
宗湘花、马吉和似是船队指挥者的高丽人在一旁低说话,不时仰头观天,由于相隔甚远,以徐子陵之能,也偷听不到半句话。
此舱房应是船上最大的宿处,前厅后房,以竹帘分隔,地毡挂饰,均极为考究,金碧辉煌,正是马吉喜好的那种低俗的奢华品味,就像他马吉的帐幕给从陆上搬到这里来,何况外面厅内地毡上放着大盘马吉最喜爱的鲜果。
宫奇一众骑士左右前后把他夹在中间,蹄声“蹄答”的在朱雀大街响起。
寇仲真气运行,同时转动脑筋,激起死里求生的斗志。
他说个不停,正是要宫奇没法分神多想。
寇仲心忖生死成败,就看此刻。趁混乱之际两脚左右撑出,狠狠撑在宫奇和他手下的马腹处,同时真气输入千里梦体内,施展“人马如一”之术,朝城门道冲去,大嚷道:“下雨哩!快避雨!”
出现在眼前的情景,以他一贯见惯大场面亦吓了一跳。
当他喝出能令决寇仲生死的命令时,一道电光划破乌云密布的天空,惊雷爆响,震耳欲聋,把宫奇的喊叫完全掩盖,只寇仲一人听到他的话声。
客素别凑近寇仲微笑道:“少帅勿要见怪,我们这些做臣下的只能奉旨行事,大王的意思是希望少帅立即离城。”
宫奇在马倒地前跃起,大喝道:“截住他!”
果然马吉向手下道:“下雨哩!停止搬货。”
寇仲暗底下苦笑,怎想得到与拜紫亭摊牌摊成这样子?连与罗意等说句话也不成。若他能再见他们,第一句话必是着他们立即有那么远走那么远。
徐子陵透帘外望,小厅旁放着一排三个大铁箱,全上着锁,可肯定内里必是特别贵重的物品,否则谁都不愿放三个这样笨重的铁箱在布置讲究的地方。
宫奇眼睛掠过浓烈的杀机,冷酷的容颜露出一丝充满恼恨和残忍的笑意,道:“如此请少帅上路。”
寇仲忙往上望,哈哈笑道:“大王说得不差,四月果然是龙泉的雨季。”
在旁监督的马吉手下看不破是九徐子陵在暗处整蛊,以为是脚夫失足,刚巧这木箱又特别钉绑不牢,只懂喝人把掉在地上的羊皮检拾起来。
哈哈一笑道:“有甚么好解释的,若宫将军既清清白白,怎会因小弟的联想而介怀。”
徐子陵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海水冒出头来,倏地贴着船身往上疾升,一个筋斗,翻进舱窗,纵在光天化日之下,若非全神留意,就算看到徐子陵在眼前闪过,亦会以为是自己眼花。
远处天际先闪电裂破天空,接着惊雷震耳,倏地那边天际变成翻滚混浊的黑云带,往这边铺掩过来。
言罢飞身跃上千里梦马背,双目一眨不眨的凝望宫奇。
徐子陵落在大有可能是马吉自用的舱房中,环目一扫,立即肯定自己所料无误,颇为自豪。他从结构建筑学的方法入手,寻得船上景观最好,最不受风浪影响的舱房,判断出是马吉的房间。
拜紫亭既然要把我赶尽杀绝,我寇仲怎能没有回报!
宫奇木无表情的在他旁策骑缓行,两边的靺鞨兵停止呼叫呐喊,人人眼睛射出坚定狂热的神色,寇仲毫不怀疑他们肯为拜紫亭牺牲性命。
“轰”!
若让寇仲出城,又来一埸像昨天的狂风暴雨,寇仲说不定能突围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