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找到一处积雪特厚的林间空地,坐下道:“让我两兄弟施展天下独一无二的和氏璧加邪帝舍利加长生诀的绝顶回气大法,不成功便成仁。”
遂即应道:“就如达志所请,只不知寇少帅敢否接受挑战,本王绝不会食言,你们听到吗?”
把元精据为己有,只是事情的开始,要到将元精尽化作可以应用的元气,变成自己的功力,才是大功告成。那是个艰险悠长的过程,以石之轩的才智功力,深悉向雨田的练精化气大法,仍要为自己定一年的时间。
寇仲吃惊道:“再施展踏雪无痕,不到半里我们便要完蛋大吉。”
两人逐渐接近崩溃的边沿,鲜血渐由眼耳口鼻甚至皮肤渗出来,若非他们经过改造的经脉的容忍度远超乎任何练气之士,哪捱得到这一刻。
敌人是以逸待劳,他们却是筋疲力尽,且对这高空的锐目无从隐蔽没计可施,优劣之势,清楚明白。
寇仲在他对面盘膝坐下,伸手抓着徐子陵平举的双手,欣然道:“盗得舍利内不知是甚么的甚么后,我们尚未有空钻研,就趁这机会揣摸一下吧!唉!”
真气的运转愈趋缓慢,忽然完全停止下来,静得就像大风暴来临前的死寂。
可达志这时油然拔出背上狂沙刀,从容笑道:“小弟愈来愈佩服两位,竟敢在此亡命时刻,仍有胆色心无旁顾的练功修法,令小弟眼界大开。不知少帅可肯赐教指点,更请齐王破格赐准此战,在分出生死前,不容第三者插手。”
际此生死关头,虽隐隐知道与邪帝舍利有关,事实上两人仍未把握到体内发生了甚么事,就算完蛋亦是死得不明不白。
同时睁目,才发觉正身陷敌人重围之内,火把光将他们照得纤毫毕露。
众手下齐声应喏,喝声整齐划一,如雪林中无端响起一个焦雷,震得树杈的积雪涔涔而下,冰挂断折,恰恰抵销徐子陵和寇仲以真气震伤八名偷袭者营造出来的压人气势。
寇仲道:“若我们自埋雪地之下,你认为可捱多久?”
先天真气早停止进入体内,元精这祸源却被完全发动,化气的速度则逐渐迟缓下来,当化气完全停顿时,元精将像泛滥的洪水般冲破不能再承受半点压力的场防,侵进五脏六腑去,致两人于死地。
如此惊世骇俗的功夫,恐怕宁道奇都办不到,难怪一举把敌人全镇慑着。
邪帝舍利正好天衣无缝的弥补此缺陷,由两人直接碰触邪帝舍利的一刻,舍利内近七成储藏十多代邪帝的元精,竟给两人分享。
寇仲和徐子陵在雪原一口气赶了几个时辰的路,真气不停运转,元气损耗,神妙的长生气再压不下蛰伏的元精,开始蠢蠢欲动,令两人生出诸般难受的感觉,如非遇上猎鹰,使他们坐下来设法回复功力,说不定未抵黄河,已遭元精冲击倒毙途上。
虽说可达志刀法盖世,可是对手乃名震天下的少帅寇仲,更兼刚目睹他以“护体真气”不惧兵刀的震伤八名手下的骇人异像,那到他不为之犹豫。
他们就像在怒海中两叶孤舟,随着风浪不住转强,仍在浪峰上挣扎救生,力图避免舟覆人亡的大祸。
尚幸曾被和氏璧改造过经脉,否则元精甫进体内,足可令他一命呜呼。
徐子陵弹起身来,笑骂道:“去你的实者虚之,无痕无迹才是最高明的招数。”
寇仲陪他回首观察痕迹,勉强压下体内的躁热,笑道:“这叫虚者实之,实者虚之,对聪明人特别有用。”
四掌相触,接着两人同时刻震,寇仲顶门和徐子陵足心的两大先天窍穴同时中门大开,充盈宇宙的先天之气直贯而入,再一点一滴的转化为元气,随着真气的周游流转,愈趋澎湃,也把他们带进险境。
两人骇然伏往雪地,在夕阳的馀晖衬托下,一头猎鹰姿态优美的在他们上方绕圈,下降至离他们四十丈许的高处,又振翅高起,往大河方向疾飞过去。
徐子陵明白他的意思,这一路追兵该是悠闲的乘船出渭水入黄河的追来,放出猎鹰沿南岸搜索他们的踪影,在现时这一片雪白的天地间,一头鹰儿比之千军万马的搜弋更称职。
可是这种进步到某一时间就会缓慢下来,那是源头和水流的关系,也是元精和元气的关系。
在以极度损耗真元的“踏雪无痕”赶近七里路,再不停脚的全速走了三个多时辰,眼看大河就在前方五十来里的脚程内,却惨被康鞘利的扁毛畜性发现,这打击沉重得令人沮丧!
除此外,两人心头均感到阵阵从未试过的烦闷躁热,只是谁都没说出来。
大战展开。
徐子陵没好气道:“这世界有高手的踏雪无痕,也有低手的踏雪无痕,来吧!”
徐子陵自身难保,没暇深究他为何叹气,道:“你把真气从左手送进来,我把真气从右手送给你,走遍全身经脉一百周天后,再左右掉转,看看会发生其么后果。”
徐子陵道:“你不是精通山川地理吗?告诉我最接近的城市在那里?”
“轰!”
对外界他们不闻不问,更没能力去顾,只晓得力保灵台间仅有的一点清明,苦抵经脉即将爆裂前锥骨噬心的痛楚。
李元吉缓缓举起裂马枪,遥指寇仲,大喝道:“原来寇仲只是胆小如鼠之徒,杀!”
无论川流多么遥长敝阔,若无水源,仍是干涸的川流,永远不会变成黄河和长江。
但最令他们痛不欲生的是他们的脑神经,整个脑袋像要爆炸似的,那种难以忍受的狂猛暴烈的感觉,实非任何言语笔墨能形容其万一。
李元吉听得眉头大皱,暗忖假设在这个己方占不到半点便宜的情况下可达志不幸战死,自己如何向李建成或突厥人交待。
“轰!”
徐子陵沉声道:“假若敌人大驾即临,以我们现在的情况,能捱一刻钟已非常了不起,但之后将完全失去战斗的能力。”
寇仲大喜,与他并肩而走,如法轮番施为,不片刻,两人进人一片雪林里。
兼且在两人四周尚有八名重伤倒地的手下,一旦混战首先遭殃的肯定是此八人,在情在理他该为他们设想。
徐子陵往后瞧去,雪地的足印直延至身后。
两人直觉感到这无可避免的悲惨结局,偏是回天乏术,全无解救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