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瞧见入场的是东溟公主单婉晶和她指定的夫婿尚明时,尚秀芳终于“撇下”席上诸人,凑到他耳旁轻轻道:“莫先生知否秀芳为何会给安排到这席来呢?”
寇仲忍不住又向刘政会探问跃马桥一带建筑的来龙去脉,正说得入味时,忽然在座诸人纷纷起立,正不知发生甚么事,却见美丽的尚秀芳在今晚负责打点廷宴的太监头儿陈公领路下,翩然直趋席前。附近各席的人无不露出羡慕的神色。
虽说他从没有与两女发生过甚么关系,又或谈情说爱,更早知名花有主,但如此面对面的看着两女成双成对的同席对坐,那种不好受的古怪滋味只有自己才知道。
常何笑道:“梅掌门不是要到甚么地方去,只是各有席位,暂且分手吧!”
庞玉颓然道:“多谢大姐提点,这笺子绝不会是为我写的。”
寇仲没有放在心上,凑近常何道:“这种宴会可把人闷出鸟儿来,究竟甚么时候才可到外面玩?”
拌舞中的纪倩份外迷人,在众多歌舞伎的衬托下,尤能显得她出众的曼妙姿态。众女和唱下,她轻歌曼舞,声音甜美,虽及不上尚秀芳独特出众的风格,亦另有一番动人的韵味,难怪能成为长安最红的名伎。
只听纪倩领唱道:
帝宫三五戏春台,行雨流风莫妒来。
其他人正全神欣赏歌舞,并没有留心在这对男女间发生的小插曲。
寇仲步入太极殿广阔壮丽的空间,才发觉自己在长安是多么受欢迎,无论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都争着来和他打招呼攀交情。
温彦博道:“一位是重要的外宾,礼貌上当然该由我们等他,而非让他呆等!小弟暂且失陪。”
寇仲醒觉过来,慌忙学其他人般起立迎迓,暗忖尚秀芳可比任何大官巨富,更具有魅力。
刘政会见他两人交头接耳,好奇问道:“甚么事?”
胡小仙经过时美目朝徐子陵瞟来,还抿嘴浅笑,一副得意盈盈的可恨神态。
当殿内灯火重明时,众舞伎已从来路退出殿外。
四个空席分别给两对夫妻填上,一对是徐世绩和沉落雁,另一对是单琬晶和尚明。
寇仲尚是初见纪倩,不由也把因李秀宁而来的愁思怅绪暂且放下,看得如痴如醉,耳旁忽然响起尚秀芳娇柔的声音道:“莫先生是否心动哩?”
谈笑两句后,寇仲忍不他问道:“谁人尚未来呢?”
此时温彦博回来,领着的外宾赫然是东突厥派来作贸易的使节莫贺儿。
幸好长孙无忌没有坐在他身旁,否则还要招架他的问题。
寇仲心知不妥,硬着头皮低声道:“究竟是甚么原因?”
尚秀芳微感愕然,俏脸一热,白他一眼低声道:“又在骗人!”
红拂女道:“此君姓甚名谁,请恕红拂未能提供,因为我只是猜想出来的。”
沉落雁美目深注他两眼后,装出不再留意他的神情,但徐子陵敢肯定她已看穿自己是徐子陵。
酒过三巡后,三百名雄纠纠身披战甲的禁军卫士,从正殿门操入,排成各种阵势,分持刀抢剑盾,表演一场充力学美感的“兵阵”
常何凑到寇仲耳旁说笑道:“小心老兄你的童身不保。”
寇仲则像变成一个哑巴,不时偷眼朝殿门瞧去,先后见到李密、王伯当、晁公错、可达志等人入场。
西域灯轮千影树,东华金阙万重开。
众人以为他们在讨论医学上的问题,不敢打扰,各自捉对说话谈笑。
比对起刚才旖艳的舞伎,又是另一番满阳刚味道,同样扣人心弦。
寇仲的目光从李秀宁入殿后便离不开她,最令他悲苦的是柴绍公然伴在她旁,显是名份已定,才能在席位作出如此安排。
寇仲这才明白为何尚秀芳会住进上林苑,原来是为了训练歌舞伎以作这场表演。
陈公公亲自为尚秀芳亲开椅子,请她入座,岂知尚秀芳竟道:“秀芳有一不情之请,可否改坐莫先生身旁,俾能向莫先生请教一些医学上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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蹦乐声起。
寇仲心中剧震,愕然往她望去。
爆娥此时流水般把佳肴美馔奉上席来,又是另一番的热闹。
只见裙裾翻滚,长袖飘荡,纪倩婉转动人的歌声,能一顾倾城、再顾倾国的艳色舞姿,连李渊亦难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徐子陵听得心神一震,往殿门瞧去,果然是沉落雁小鸟依人般傍着李世绩朝他们走来,不由心中叫苦。
寇仲苦笑道:“没甚么,只是我的外游大计完蛋了。”
幸好此时李渊率领妃嫔、三子和皇亲国戚进场,一行浩浩荡荡的近百人,吸引所有人的注意,他的苦况和压力因而得以舒缓。
单琬晶却因有“雍秦”这前科,虽有怀疑,仍不能断定,故眼神不住住他扫射,弄得他更是坐不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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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忽然低声道:“看是谁人来了。”
花萼楼前雨露新,长安城里太平人。
这次轮到寇仲一怔,暗忖难道尚秀芳看上自己,否则怎会有此女儿娇痴神态,更用这种口气语调和他说话。
刘政会亲自为他介绍席上诸人,都是各部省的头号官员。
坐在徐子陵旁的罗士信奇道:“莫老师认识胡小仙吗?”
尚秀芳立时成众矢之的,包括常何在内,人人争着向她奉承,而她亦是口齿伶俐,口角生春,绝不得失任何人。
他忙个不亦乐乎时,梅洵拍拍他肩头道:“小弟要失陪哩!迟些再找莫先生喝酒作乐,由小弟作小东道。”
另一边的徐子陵心有所感,暗忖若非大唐声势如日中天,今晚年夜宴的气氛绝不会像刻下般高张炽热。如非宫廷派系斗争不绝,大唐确有谁能与争锋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