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见李渊时除裴寂和封德彝之外的另两个陪驾大臣,经徐子陵形容他们的外貌,卜杰道:“叫叔达的当然是陈叔达,胖子则肯定是萧禹,萧胖子是杨广的妻舅,在旧隋已和皇上甚为知交。除刘文静外,与皇上关系最密切的几个近臣,都给莫先生遇上。”
徐子陵同意他的分析,但因不宜逗留太久,道:“可否再约个时间见面,然后才研究如何向杨虚彦着手抢印卷?”
跃马桥雄跨其上,桥身以雕凿精致的石块筑成像天虹般的大拱,跨距达十多丈,两边行人造夹着的军马道可容四车并行,在大拱的两肩又各筑上两小卑,既利于排水,又可减轻大拱的承担,巧妙的配合,令桥体轻巧美观,坡道缓和,造型出色。
又道:“这批近三百人的突厥好手来京有个多月,到今早文牍才正式递人门下省,秦王闻讯遂立即往见皇上,事非得已,请卜兄和莫兄见谅。”
来者一身儒生打扮,年纪在三十许间,一副文质彬彬的外表,但徐子陵一眼看穿对方乃身怀武功的高手。
徐子陵早看到来者非是李世民,但“主子”既起立,亦随之站立施礼。
寇仲忍不住叹一口气。
寇仲亦同时色变,幸好有面具遮挡。他自少就在江湖上混,从不干害人的勾当,一切以义气先行。若就此溜之夭夭,不但会害常何掉去乌纱,连沙家也要受到牵连。
侯希白明白他的处境,商量好联络的方法,徐子陵匆匆离开,在城内再留下给寇忡的暗记后,回到东市兴昌隆,卜廷、田三堂等人全聚在后堂望眼欲穿地恭候他回来。
田三堂显是纵横风月场的老手,笑道:“二叔最好预订好上林苑最标致的红阿姑,否则若给成都散花楼的小姐比下去,我们的颜脸何存。”
常何立时色变,这番话不啻说若寇仲炼不成灵药,又或灵药无效,连常何也要负上责任。
常何笑道:“这个容易,不若到小弟的舍下来,莫先生要多么清静都可以。”
踏出掖庭宫的大门时,徐子陵只希望永远都不用回来。但又知丑妇必须见家翁,若给李世民看破,寇仲的寻宝大计肯定要完蛋。
徐子陵这才明白为何侯希白指杨虚彦卑鄙。皆因他炼制出来的毒药是要用来对付没有武功的弱质女流。侯希白一向惜花,当然看不过眼。
他虽作汉人打扮,但寇仲第一眼瞥去已知他是突厥人,且必是以一手“狂沙刀法”,争得与跋锋寒齐名域外的年青高手可达志。想不到甫抵长安,便在这种情况下与他碰头,不知是否冤家路窄呢?
徐子陵苦笑道:“除非把杨虑彦抓起来拷问,否则恐怕我们永远都不知道答案。”
常何领着寇仲和亲卫来到段志玄马前停下,施礼道:“段将军好!”
寇忡心中只想着怎样快点去取回井中月然后开溜,随口应道:“小的会先在城中的草药铺逛斑,看看有什么现成的好货色,欠缺的就到终南山去采掘,大约两天工夫可以啦!”
此院当是李世民爱留连歇息的地方,景致极佳,门外是人工湖拍经绪池,水光澈滟、渔沉荷浮,湖旁花树罗列,一道长桥跨湖而过,至湖心置一六角亭,通抵院门。
卜杰脸露难色道:“尚秀芳身份超然,恐怕只有秦王才请得她动。”
田三堂道:“就算请得她动也勿作此想。长安城的美人谁不想一亲芳泽,于此多事之秋,我们绝不宜作这类招忌的行为。”
策骑便去,寇仲连眼色都不敢向徐子陵打半个,追着去了。
说到这方面的事,男人都份外轻松放恣,卜杰傲然道:“我卜杰敢拍胸口保证能令莫老师满意。”
卜廷慌忙表示明白谅解和毫不介怀。只要秦王肯接见,对他已是光宗耀祖的事,既没资格计较李世民爽约,更不敢计较。
此君年纪不过二十五六,洁白、少女般娇嫩的脸上泛着健康的红晕,乌黑闪亮的头发以白巾扎着发髻,长得英伟不凡,气魄慑人。
冷冷道:“莫先生有多少成把握可治好娘娘的病呢?”
寇仲眼尾馀光察知雷九指暗随一旁,故意放缓马速,作苦思状道:“今趟为张娘娘治此上热下寒之症,我莫一心定要显些本领,要在几帖药内治好娘娘的病。所以必须找个清静地方仔细思量,才开出药方。假若西市的药铺齐备所有草药,当然大可节省时间工夫。嘿!小人有个怪癖,就是推敲病症与药方时,须一人独处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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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忍心做出这种事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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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何大感尴尬,老脸微红,苦笑道:“莫先生真懂说笑,小将只因受建成殿下的重命在身,才会份外紧张,莫先生请!”
坐好后,段志玄皱眉道:“是什么事如此紧急?”
寇仲手心紧握着刚才擦身而过时雷九指塞给他的救命药方,虎目一瞬不瞬的从福聚楼三楼靠东的座位,透窗居高临下地呆瞪着这座风格独特的大石桥。
徐子陵心中剧震,猜到杨虚彦要害的人是谁和为什么要这样做。
徐子陵讶道:“是什么人?”
徐子陵立时脊骨寒气直冒,他能瞒过李世民的锐目吗?
寇种心中暗骂李建成的人情冷暖,心道:“老子半分把握都没有,你建成小子能奈我的屁何?口上答道:“只要我依祖传秘方炼成灵药,包保娘娘药到病除,永无后患。”
卜廷最关心的是兴昌隆,问道:“皇上有没有提到兴昌隆?”
他一对修长的眼睛具有某种令人害怕的深遂而严肃的光芒,锐利得像能洞穿任何对手的虚实。
寇仲刚想起立,一群人登楼进入这层厅堂,当先一人颀长挺拔,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蓝滚白花边的武士服,外披白色羊皮袍,背挂长刀。
李建成听罢寇仲对张睫妤的“胡说八道”,脸容立即阴沉下来。
天下同名同姓的人比比皆是,卜廷这“没心人”自不会因而起疑。
段志玄、徐子陵和卜廷三人在掖庭宫东园一座名为续绚小院的厅堂坐下,喝着宫女奉上的清茗。
永安渠北接渭水,是贯通长安城南北最大的人工运河,城内最主要的水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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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暗中跟踪的雷九指凭着一对灵耳,听得心领神会,此时转入横街,先一步朝福聚楼赶去,好为寇仲这冒牌神医舞弊弄巧。
可惜徐子陵心恋会否被李世民识破身份,故无心欣赏。
常何关切地问道:“莫先生要多少时间才可制成灵药?”
徐子陵老实地摇头,道:“皇上只因我来自巴蜀,问起与该地有关的一些人事而已!”
寇仲游魂似的随常何驰出朱雀门,常何勒马道:“西市有条街专卖山草药和成药,各种货色应有尽有,莫先生要到终南山采的药说不定在那里也有出售,不知是哪种草药呢?”
正如师妃暄所言,侯希白乃魔门中的异种,虽有点正邪难分,但对女性的爱护确发自真心,言行相符。
徐子陵摇头道:“在见皇上之前,我早向他表明忠于兴昌隆的立场,而封大人仍穿针引线地让我见到皇上,似有意令李建成方面的人不敢再惹我,则理该非像田爷所推想的那般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