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尘再叹一口气,显然因对石之轩顾忌太深,仍在忧心忡忡。
杨公宝藏不但是关中李家派系斗争的关键,由于其中藏有魔门瑰宝“邪帝舍利”,如若落人祝玉妍或石之轩手内,魔门大有可能盖过佛道两门,道消魔长,境况堪虞。师妃暄的忧虑非是没有道理。
徐子陵颓然摇头,泄气的道:“我只望他因找不到宝藏而死去这条心。”
寇仲暗抹一把冷汗,眼前分明是荣老妖精心策划的一个陷阱,以用来对付他和徐子陵等敌人,自己差点便上当。
罢进入观内的人,肯定是敌方负责对付跟踪者的高手,其速度之快,连寇仲也自槐不如,说不定就是祝玉妍或婠婠那级数的人马,若她们进入道观后他才试图潜进来,危险性会大大提高。
果然不到半盏热茶的工夫,两道人影分从道观和对街另一座房舍跃落夜静无人的清冷长街中,竟是两名中年道士,只看他们迅疾的身法,便知武功亦甚了得。
这是道观左侧的庭园,虽是小桥流水、亭台水榭俱备,布置典雅,但种的是疏竹,摆的是盆栽,根本没有藏身处。
师妃暄坐在园子中央处的小亭内,月色遍洒满园,把枝残叶落的树影温柔地投在园地上,美得像幅任何妙手都难以捕捉的画境。
师妃暄平静地道:“子陵兄有多少成把握可找到杨公宝藏?”
荣姣姣道:“但王世充的条件是要待把突利送走后,我们才可下手对付他们,师尊认为可否接受?”
辟尘断然道:“我和王世充仍要互相利用。若祝尊者不反对,我认为最好是耐心点暂且按兵不动,等到明天突利离开后才对他两人采取行动。他们怎都猜不到王世充与我们的微妙关系。”
荣姣姣娇声道:“爹啊!现在他们杀死可风师叔,情况又怎同呢?就算石之轩如何霸道,也不能不讲我们门派间的规矩。”
师妃暄一字一字的道:“你是否想寇仲成功起出宝藏?”
师妃暄的声音再次传来道:“妃暄正恭候子陵兄的大驾。”
对门的白石台上,一座大佛结伽跌坐在双重莲瓣的八角形须弥座上,修眉上扬,宝相庄严的微微俯视,似能对众生之苦洞察无遗,气宇宏大。金身塑像披上通肩大衣,手作施无畏印,嘴角挂看一丝含蓄的微笑。左右边排满天王、力士的土像,不但造型各异,其气度姿态动作,至乎体形大小都呈现错落有数、多姿多采的景貌,变化间又隐含某种和谐托衬的统一性。
徐子陵斩钉截铁的答道:“不可以!”
只要有师妃暄出现的地方,怎样俗不可耐的景况亦要平添几分仙气,何况本就是修真圣地的名刹古寺。
此像腰束短裙,胸饰樱略,肢干粗壮,肩宽脾厚,筋肉暴起,眉眼怒张,气势强横猛烈至极。
了空嘴角逸出一丝笑意,轻轻道:“无生恋、无死畏、无佛求、无魔怖,是谓自在,概可由自心求得。自在不但没有形貌,更没有名字,没有处所。愈执着自在,越发纷然丛杂,理绪不清。无在无不在,非离非不离,没佛即是佛。”
另一把女子的声音道:“以寇仲的性格,绝不肯接受失败,所以大小姐才猜他会像在南阳那趟般,锲而不舍的要刺杀辟尘师叔。现在他显然没有追来,确不似他的为人行事。”
师妃暄轻叹道:“回首处就是解脱门,一回春到一回新,徐子陵啊!你还要妃暄向你说甚么呢?”
徐子陵重温一趟在刚才遇见沉落雁前对梦幻和现实的领悟和体会,沉声道:“师小姐仙驾既临,何不出来相见。”
徐子陵绕往佛台后方,正要穿后门而出,目光忽被供在佛台后一排力士的其中一尊吸引心神。
祝玉妍沉吟片晌,才道:“我们当然尊重道兄的意见,就这么办吧!明天我们再碰头,商量行事的细节。”
看看她优美的背影消失在殿堂门后,徐子陵知道终于和这仙子般的美女决裂。
整个寺庭院清寂无声,幽冷凄清。
两道士相视一笑,其中一人低声道:“此法有利有弊,白天较难撇掉敌人,晚上则易于察看有没有跟踪者。”
徐子陵道:“这可能性确很大,李元吉不但不用像我们般左躲右避,还可公然进行大规模的发掘搜索。”
师妃暄肃容道:“若我们请少帅退出此事,徐子陵可以旁观不理吗?”
又抿嘴一笑道:“你们过往的成绩太教人害怕嘛!”
徐子陵停下步来,背靠正门,他虽自问灵觉远超常人,却自问没把握去肯定师姐暄和四大圣憎是否正暗藏庙内,不提高戒心怎行。
四大圣僧要出手了。
徐子陵淡然自若道:“大师的提议,请恕徐子陵不能接受。”
见到她忽然露出女儿家娇憨的神态,徐子陵不由看得呆起来。
辟尘默然片刻,沉声道:“涫儿的话不无道理。好吧!我立即去见王世充,痛陈利害,看是否能把他打动。”
徐子陵一呆道:“不是一直走到净念禅院吧。”
徐子陵苦笑道:“小姐的苦心相劝,徐子陵非常感激。不过事已至此,谁都无法挽回,我曾答应寇仲,陪他寻宝藏。若找不到,大家一起回乡耕田:找到的话,则分道扬镖,各走各路。这是我最坦白的话,本不愿说出来,总还是说了!”
师妃暄忽然垂下絷首,轻柔的道:“妃暄当然明白。所以决定随你一起退隐山林,这样你会否好受一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