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帆在徐子陵的操控下急速转弯,进入一截两岸山峡高起,水流湍急的河道。
徐子陵微微点头,没有答话。
商秀洵白他一眼,不悦道:“亏你还说得出这般话,你可知李建成的行事作风与秦王完全是两回事。”
寇仲稍觉安心,奇道:“究竟是谁的船?若是贼劫商船,我们这对替天行道的侠义之士,当然不能助视。”
喊杀声随风飘至。
乍闻李秀宁之名,寇仲心中真中知是何滋味,脸上泛起一个苦涩的笑容,一时说不出话来。
寇仲一震道:“场主!”
徐子陵苦笑道:“是否由这里一直打上关中那一句?唉!你这家伙真不知‘死’字是怎么写的,且你曾答过我尽量不与师妃暄作正面冲突的。”
其中一方的三艘战船,两艘已着火焚烧,火焰烛天,被另五艘战船作贴身攻击,战况激烈。
对寇仲的少帅军来说,眼前形势确是非常恶劣,完全处在被动挨打的死局中。
徐子陵微笑道:“襄王有梦或神女无心这种事每天都在人世间发生,亦人之常情,有甚么好听难听的,你若不肯对她死心,怎对得起宋玉致。”
只见前面有两方战船正剧烈厮斗缠战,投石声和箭矢声响个不绝。
商秀洵轻叹一口气,露出一丝苦涩,以带点无奈的语调道:“依寒家历代祖宗遗训,除非是在自保的情况下,否则我们飞马牧场绝不能介入政治或江湖的纷争去。唉!秀洵从来没有异性的知心好友,你们或可勉强算得上是两个知交,依你们说这事教人家怎办才好?”
徐子陵道:“李建成是否把对付我们的事揽到身上去?”
徐子陵淡淡道:“何不坦白地说是手发痒呢?”
商秀洵有点软弱的靠到椅背处,缓缓把绝世玉容转向,让寇仲和徐子陵分别瞧到她的正面和侧脸的动人轮廓,在窗外透入的阳光作背光衬托下,这美女更不可方物,配上她凄迷的神情,美得可使看者心醉魂销。只见她樱唇轻启的徐徐道:“大唐的宫廷在数天前发生一场激烈的争辩,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联成一气,齐声指责秦王李世民的不是,认为他因眷念旧情,故没有在洛阳对你两人痛下杀手,致让你两人坐大,李渊不知是否受新纳的董妃蛊惑,竟亦站任李建成、李元吉的一边,今秦王欲辩无从。”
寇仲收回望往窗外的目光,大讶地瞧着身旁的美女道:“场主今天的心情为何这么好?不但不计较我们的旧账,还给足面子予我们两个小子。”
商秀洵目光移往窗外,捕捉着太阳没入西山下最后一丝夕光,轻柔地道:“离此下游半里有一艘小风帆,你们可用之北上,也可东返彭梁,到那里去由你们决定。秀洵言尽于此,希望将来尚有能见面的一天吧!”
杜伏威一直都可说是飞马牧场的最大威胁,现在竟是迎刃而解,难怪商秀洵的心情如此畅美。
商秀洵忽然问寇仲,道:“你和尚秀芳是甚么关系?”
寇仲不自然的道:“‘单恋’这两字多么难听,你难道看不出其实她对我也颇有情意吗?否则就不用请美人儿场主来向我示警。”
商秀洵美丽的大眼睛端详寇仲好半晌,才微耸香肩道:“这原本与人家无关,只是秀宁公主告诉我,尚秀芳不时向她打听你的行踪状况,我还以为你们是相好的哩!”
徐子陵摇头叹道:“你这坏小子又在对我动心术,你就算不说出这番话,我也会全力助你寻宝的,好看看老天爷想如何决定你的命运。咦!”
寇仲与徐子陵交换个眼神,均大感愕然,李秀宁等若李家的使节,她到江夏来,显然与杜伏威归降李家一事有关,只是时间上快得有点不合情理,其中定有些他们不清楚的地方。极可能李家一直有派说客来游说杜伏威,只是最后由师妃暄亲自向杜伏威证实白道武林对李家的支持,才打动杜伏威肯向李阀低头的心意。
寇仲双目精芒电闪,平静至近乎冶酷地道:“说穿就没意思。现在我们的武功,已到达一个连我们自己都弄不清楚的境界。若非答应过你,真想和仙子圣僧们硬撼一场看看。”
冯歌乃独霸山庄的老将,竟陵城陷,他带领竟陵的民众投奔飞马牧场,被安置在附近的两座大城暂居,经过这几年的经营,早落地生根。
一震道:“不会是秀宁的座驾舟遇袭吧!”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寇仲露出一个信心十足的笑容道:“美人儿场主曾说过一句对我非常诱惑的说话,你猜不猜到是那一句。”
“蓬”!
寇仲亦生出警觉,朝河道前方瞧去,只见十多里外河弯处隐见火光冲天而起,像有船在着火焚烧。
寇仲来到把舵的徐子陵旁,道:“美人儿场主虽是脾气大一点,却是我们真正的朋友。”
落在下风的一艘战船正力图突破重图,在三里许外顺流向他们的方向逸来,五艘敌船立即弃下其他两船不理,衔尾穷追,数以百计的火箭蝗般向逃船射去。
商秀洵别转头瞟了徐子陵一眼,见他也摆出无比尊重,洗耳恭听的姿态,“噗哧”娇笑道:“你们不用那么诚惶诚恐的,人家又不是会吃人的老虎,只是爱间中闹闹脾气吧!”
寇仲和徐子陵心中感动,想不到这深居于牧场内孤芳自赏的美女,对他们如此情深义重。
马车缓缓停下,左方是滔滔不断的大江。
旋又想起另一事道:“烦场主通知冯歌将军,着他和部下不用追随我寇仲,最重要的是让追随他的人安居乐业,其他的事就不用再理啦。”
寇仲哑然失笑道:“我可证明李小子确已尽力对我们痛下杀手,只是世事往往出人意表吧。”
坐在两人后面的徐子陵乘机道:“那趟小弟住没预先徵得场主同意,私下放走曹应龙,确有不当之处。”
徐子陵心中暗赞,寇仲虽不时把“不择手段”四字挂在口边,但却不断以事实证明他并非这种人。他和寇仲本就是一无所有的人,且少年时代受尽屈辱折磨,却练就一身硬骨气,绝不需别人的同情怜悯。
商秀洵气鼓鼓的瞧着寇仲好一会后,嗔道:“你这人只懂说气头话,于事何补?为了你们,我正式向李建成表示不会归附他们,更不会只把战马供应给他们,你满意吧?”
商秀洵道:“你们两个那么容易辨认,能瞒得过谁?只因杜伏威有令不得留难你们,你们才可无拦无阻闯入城来。据我所知,你们准备入关的事已是天下皆知,由这里到长安,所有门派帮会均在留意你们的行踪,好向李阀邀功领赏,所以我真不明白你们想搅出个甚么名堂。”
心中同时奇怪,以李秀宁的为人,该不会向别的女子透露尚秀芳与她的密话。
寇仲勉力振起精神,问道:“我们现在到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