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内劲透入,香玉山登时说不出话,脸上一片死灰色。
叱喝四起,刚闻讯赶来包括萧铣在内的巴陵军高手纷纷追截,却是迟了一步,给徐子陵凌空换气,横移往空虚处,消没不见。
卜天志眼中射出古怪的神色,不答反问道:“子陵觉得‘多情公子’侯希白此人如何?”
寇仲道:“那等若一个木制的大爆竹,作棒槌形,自顶上用刀将内中挖空,装满爆竹烟花的火药,周围共雕七八个孔用以出火,加以倒须钉钉之,外糊油纸以防水湿,临敌时点燃药引,用手掷去,或高钉帆上,或钉在舱板,保证可烧得敌人只懂喊救命。”
云玉真在他身后丈许处颤声道:“素素是自己染上恶疾,与玉山没有关系。”
起航后的翌日黄昏,他首次离开停放素素灵柩的舱房,来到船尾处,迎风默思。
商议好攻打东海后的三天,汇集在下邳的少帅军密锣紧鼓,整军备战。
徐子陵记起师妃暄所说炼丹僮的故事,苦笑道:“我非是逃避,而是在追求一种理想,跋锋寒曾告诉我:西域有一望无际的草原和大漠,至热至寒的天气,长年冰封的山川,闪烁无垠的沙海,当你孑然一身踏足那些世间最奇怪的地方时,你会感到舍自己外世上再无他物,大自然会令你忘掉一切,包括自己在内。”
徐子陵双目精光烁烁,点头道:“不管侯希白是正是邪,我也要提醒师妃暄,着她留神。”
顿了顿,叹道:“人的最大负担就是自己,是这个‘我’!”
七艘战船,开离下邳,沿沐水朝沐阳的方向起航。
云玉真立时头皮发麻,首次认识到徐子陵的真正实力,这种手段比之当年治好香玉山的伤势,更要加倍困难。
说罢腾身而起,香玉山则浑身剧震,贴墙颓然滑坐地上。
此时三人登上船楼望台处,寇仲朝东望去,深吸一口气道:“东海郡乃临海大郡,守军必长于水战,其人数规模更非我们能望其项背,所以如果我们似是蠢得以水师全力进犯,李子云和童叔文必会倾巢以迎,那时我们这些把戏就可派上用场!”
宣永和焦宏进恍然大悟,至此方明白为何寇仲要检阅根本不足一观的水师舰队。
云玉真抢前扶起仍不住抖颤的香玉山,急切问道:“你怎样啦?”
“子陵不要!”
焦宏进点头应是。
香玉山全身经脉受制,幸好尚有说话能力,忙道:“徐大哥请听小弟一言,这纯是。”
他心知肚明自己有个很大的缺点,就是凡事总向好处中去想,对侯希白亦然。
人死不能复生,无论他如何悲愤,始终不能改变铁般的现实。
幸好徐子陵岔开道:“副帮主是否准备正式和云玉真决裂?”
追上卜天志和陈老谋等人后,徐子陵没说过半句话,终日坐在灵车内陪伴素素用药泡浸过的遗体,只是间中去看望另一车内由婢子和奶娘侍候的小陵仲。
香玉山短剑甩手堕地,人则抛跌开去,背脊猛撞在天井的西壁处,眼耳口鼻全渗出鲜血。
寇仲摇头笑道:“假若我没有猜错的话,敌人该待我们过沐阳后出海之前的河段迎击我们,那时李星元断去我军后路,我们便只有全军覆没的结局。不过我也正想到最好是李童倾巢而来,在两岸伏下重兵,那我们不但可轻易侦知他们截击的正确位置,还可一举摧毁敌人的主力,那是多么理想!”
如此敌手,谁不生畏?
徐子陵叹一口气后,低声道:“志叔回去休息吧!我还想在这多站一会。”
徐子陵状若天神,双目威凌四射,直望进香玉山的眼睛,头也不回的喝道:“闭嘴!”
所有的愤怒不满,尽于指劲之内。
徐子凌皱眉道:“我始终觉得云玉真的本质非是如此不堪。所以那天我明明有杀她的机会,最后都无法狠下心来,不过我看寇仲绝不肯饶过她。”
寇仲暗村这只是鲁妙子的脑筋超乎常人吧!当然不会说破,欣然笑道:“还有更厉害的玩意儿,比火箭更厉害,是一种凭手力掷出的引火暗器,就叫‘火飞抓’吧!”
徐子陵苦恼道:“我真不明白世上怎会有专门做坏事的人,就算穷凶极恶的大盗,也总有诸般理由为自己开脱,不会当自己在做坏事的。”
这不单是寇仲特别的形相气质,更因为他稳立如山、渊亭岳峙的姿态和有如闪电而长驻于眼内的锐利眼神,及其传递出来的强大信心。
卜天志大胆子来到他身后,关切的道:“人生谁不是难逃一死!子陵最紧要节哀顺变,不要郁伤过度,坏了身体,影响得之不易的修为。”
素素凄惨的结局,他和寇仲要负上全责。伤心、绝望、自责、悔恨的情绪,像潮水般冲激蚕食他心灵的礁岸,使他痛苦之极。
卜天志道:“陈公曾猜测他要对付的是师妃暄,但再想又觉不似,因为他到处留情,任何女人也会觉得这类男人难以偕老。”
卜天志沉声道:“此人邪门之极,我们绝不可轻忽视之。且迄今为止,侯希白仍是唯一得到与师妃暄相偕共游这份荣幸的年青男子。假设侯希白确被我们不幸言中,那他定是出身魔门,是外魔门中的新一代出类拔萃的高手。”
徐子陵不解道:“她是否受到香玉山的影响?”
香玉山惨然道:“他好狠!竟把我打回原形,变回他两人治好我伤势前的恶劣情况。”
徐子陵心中大懔。
徐子陵皱眉道:“志叔所说的‘对付’,是否指夺取师妃暄的芳心,那不大可能吧?”
卜天志沉吟道:“能练成上乘武技者,都是心志坚毅,百折不挠,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侯希白能有今天的成就,绝非他现在表现出来的行为性格可以追求得到,表里不一,实是非常诡秘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