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游仙身量高佻,脑袋几乎光秃,鬓角边却仍保留两撮像胡子般垂下的长发,直至宽敞的肩膊处,形相特异。
另一边的后门被撞开,拥入无数以刀盾手和枪矛手为骨干的骆马帮众。
罢从楼上逃下来的妓|女宾客,见两人破墙进入迎客大堂,怕殃及池鱼,又往楼上逃回去,狠狈混乱,仿如末日来临。
寇仲扯他伏下,避过十多枝从地面射上来的劲箭,边观察形势,边笑道:“为何忽然如此错爱?”
“笃笃”连声,十多枝弩箭全射到桌面做的临时挡箭牌去。
左游仙宝剑离鞘,登时生出一股无坚不摧的凛冽罡气,发自遥指徐子陵的剑锋处,既凌厉霸道,又邪异阴森。
两人同时晃动一下。
幸好石青璇的聚音示音又到,听毕忙运功针锋相对的抗衡这元老级邪门高手的尖锐剑罡,并仰首望天,从容道:“现在是酉戍之交,左兄的子午罡该是气流于心肾之交,看指!”
接着向护送座驾的十多名跃跃作势的江淮军喝道:“你们给我清场,连自己都要滚得远远的。”
焦宏进一个翻身抽出大刀,弹离椅子,移到厢房望往后院的隔窗,尚未站稳,已怒吼一声,往后弯腰仰身。
寇仲和焦宏进一先一后,朝前院大门处车马汇集的广场杀去。由于受院内建筑空间限制,很难形成重重围攻的局面,对人少的一方自是有利无害。
左游仙不知是否一向听惯岳山这种说话方式,不以为忤的道:“理该如此!际此风云四起之际,个人恩怨只是小事。岳兄有没有兴趣坐下来饮两水酒,看看有甚么可合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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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说到心肾之交时,左游仙立即脸色微变,罡气减弱参分。
徐子陵耳内响起不知藏在何处的石青璇的指示,忙哑声一笑,双目厉芒电闪,凝视两丈外的左游仙,淡然道:“左兄有辅公佑撑腰,难怪说话都神气得多。换了我未曾修成‘换日大法’之前,只凭你这句话,就要教你血溅十步之内,左兄是否相信?”
岂如徐子陵和寇仲均有只他两个懂得的独门秘技,就是能借入侵对手体内的劲气,探测对方经脉的虚实,所以天下间点脉截脉的手法虽千门万类,但却没有一种手法能瞒过他们。
徐子陵淡淡道:“待我斩下宋缺的首级,再来找左兄饮酒庆祝。”
焦宏进听得呆一呆,然后才循他撞破的洞口来到瓦面处。
那也是左游仙剑罡同流的唯一破绽,就是神气分离,使他在某一种形势下,剑罡会出现断层式的空隙,知情者自可利用这一良机,令他落败。其中情况微妙至极点。
他身上穿的是棕灰色道袍,两手负后,稳立如山,左肩处露出佩剑的剑柄,气势迫人。
徐子陵冷哂道:“若非岳某人以宋缺为重,今天肯这么低声下气,对你好言相劝吗?”
寇仲双足落地,同一脸愤然的焦宏进道:“让我们引走敌人,免得他们误伤无辜。”
后面的焦宏进立时压力大增,在且战且走中变成陷入重重围困,浴血苦战。
焦宏进跃落地面,寇仲大喝道:“来!我们顺手宰掉都任。”
“砰”!
寇仲一声长笑,学焦宏进般从椅子翻起,却双手握紧椅背边沿,两脚闪电后撑,在敌人斩脚前,正中当先两人胸口。
箭簇仍在晃颤之际,门外传来的步音骤止。
罢才那一指他是故意在指风中暗藏微若游丝的螺旋劲,在敌人似知非知间钻入对方经脉去,探察出敌情来。
寇仲一马当先,依沿楼而建的走廊硬闯,手中长矛化作千万道闪电般的光芒,挡路者无一幸免,不是被扫得侧跌出走廊的围栏外,便是被挑飞抛后,撞在己方的人身上,确是威风八面,挡者披靡。
左游仙的脸容冷静下来,狠狠盯徐子陵,好一会才像泄了气般点头叹道:“岳兄责怪得好!说到底我们总曾是朋友,只不知岳兄今次重出江湖,是否要找宋缺雪那一刀之恨?”
“噗”!
他双目射出深锐的目光,由上到下的打量扮成岳山的徐子陵,冷冷道:“当然不及岳兄可躲起来享清福,岳兄变得真厉害,连形影不离的宝刀也无影无踪,又改了声音,改变眼神,小弟虽有同情之意,但旧账却不能不算,只要你肯自断右手,小弟可任你离开。”
“锵”!
扪心自问,徐子陵自知没有本领可逼得左游仙露出如此破绽,但因从石青璇的指示中知此老道生性多疑,故以岳山的身份摆出吃定对方的姿态,好能从容“逃命”。
敌人的援军分由两边杀至,喊杀声和楼房内姑娘的尖叫声浑成一片,情况混乱至极点。
寇仲倏地退后,避过参枝疾剌而来的长枪,贴上焦宏进背脊,叫道:“要死便死在一块儿。”锐眼偷空一扫,只见走廊的围栏外除潮水般拥过来的盾手枪手外,尚有一重十多人的弩弓手,心叫不好,大喝道:“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