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岳山”的身份真管用,轻而易举便得到很多珍贵的情报。
无论他千猜万想,也猜不到会在这里碰上“阴后”祝玉妍,今次确是名副其实的送羊入虎口了。
唯一的解释是这副面具确是依着岳山的容貌精心泡制的,而自己的体型更又酷肖岳山。
凌风等三人听到“岳前辈”三字,均脸色骤变,显是知道底细。
徐子陵冷哼道:“有甚么误会可言,若非你泄出老夫行踪,谁会知晓老夫已抵此处,只是这点,你便死罪难饶。”
转瞬码头又回复先前的情况,便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船上传来呖呖莺莺声道:“岳老可否看在妾身份上,暂请罢手!”
仰头瞧去,白清儿俏立船头处,左右伴着她的竟赫然是久违了的“恶僧”法难和“艳尼”常真,两人神态出奇地恭敬,于此便可知“霸刀”岳山威名之盛。
另一人年纪在二十三、四间,有点纨衣夸子弟的味儿,亦有些眼熟,似乎在荣凤祥的寿宴中碰过面,曾有一眼之缘的家伙。
尚未跨过进入舱厅的门槛,徐子陵忽然止步,不但心中喊娘,还骇出一身冷汗,差点便要掉头溜之大吉。
祝玉妍幽幽道:“你变得很厉害,就像成了另一个人。宋缺那一刀是否伤及你的气门,连声音都这么沙哑难听?”
在各样兵器中,徐子陵因曾随李靖习过“血战十式”。故长于用刀。加上这些日子来见闻增广,这下施展刀法。既老辣又杀气腾腾,确有刀霸天下的气势。
码头处人来人往,忙于上货卸货,河面更是交通繁忙,舟船不绝。
接着三人打开尾门,抬出一个长方形上有数个气孔的箱子出来,搬到正候在码头旁的一艘巨船上去。
郑石如此时跃到船头,低声道:“我们当然不敢瞒岳老。岳老既知原委,当明白这处人多耳杂,不若请移大驾入舱详谈如何?”
徐子陵手按刀把,迅速前移,拦着他们去路。
那两人脸色微变,知是闹事的人来了。
如此推想,岳山、鲁妙子和祝玉妍三人必然有着微妙而密切的关系。
徐子陵听得心生寒意。
只见脸垂重纱的祝玉妍默默坐于厅内靠南的太师椅内,一派安静悠闲的样子。
不先露点“真功夫”,如何显出身价。
这张面具,便极可能是令他变成“霸刀”岳山的这张面具。
祝玉妍静若不波井水,冷冷的透过脸纱,对他深深凝视。
徐子陵故意戴上竹笠,垂下遮阳纱,只露出嘴巴下颔的部份,浑身透着诡异莫名的气氛,朝仍泊在码头白清儿那条船昂然走去。
郑石如赶在前面引路。
这人会是谁呢?
此时有个专卖茶水的小贩,在相邻的码头处摆开档子做生意,寇仲正要借机帮趁好令自己不那么惹人注目时,一辆马车驶至,坐在驾车御者位置的两名大汉都身形彪悍,不似一般御者。
※※※
祝玉妍又道:“当年若非你心生妒意,怎会为他所乘,刀折败走漠北,一世英名,尽岸流水。”
徐子陵一看,登时呆了眼睛。
郑石如立即认出他的“沙哑”声线,忙道:“有话好说,不知晚辈在甚么地方开罪了岳前辈呢?”
祝玉妍语气转冷,轻轻道:“你看!”
当然他的气质、声音、风度与岳山迥然有异,但由于祝玉妍心有定见,以为岳山躲起来练甚么只听名称便知大有脱胎换骨功效的“换日大法”,故以为他的改变是因练成此法而来,竟真的误把冯京作马凉,当了他是真的岳山。
徐子陵蓦地刀势剧盛,迫得三人纷纷退后,这才还刀鞘内,自然而然便有一份稳如渊岳的大家风范,倒不是硬装出来的。
他的震动确发自真心,皆因以为已露出马脚。
这类上落货的情景显是司空见惯,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正犹豫该否立即发动,偏又感到祝玉妍没有动手的意图,委决难下时,郑石如等已退出厅外,还关上门子。
徐子陵平静地道:“玉妍你精于观心辨意之术,难道感不到我已有天翻地覆的变化,仍要说出这种气人的话。”
太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徐子陵透过垂纱,旁若无人的盯着白清儿道:“若老夫法眼无差,小妮子当是故人门下,那天在街上老夫一眼便瞧穿你的身份。”
徐子陵心道“来了”,全神戒备。
脸纱垂放。
※※※
只要能阻慢祝玉妍片刻时光,他便有被窗裂壁而逃的机会。
四道凌厉目光立时落在他身上,并知机地在离他两丈许处立定。
祝玉妍坐回椅里,轻柔地道:“你仍嫉忌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