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看到对方的容貌身形。
狂如暴风的劲气像一堵墙般压下,声势骇人至极。
顿了顿随口问道:“龟兹究竟在那里?”
“当”!
这个黑袍刺客身材魁梧而略见发胖,肚子胀鼓鼓的,头秃而下颔厚实,指掌粗壮逾常。本该是杀气腾腾的凌厉目光却给洁白如雪的一把美须与长而下垂至眼角的花白眉毛淡化了。若非那对成一缝像刀刃般冷冰冰的眼神,此人确有仙翁下凡的气度。
玲珑娇策骑来到寇仲之旁,与他并骑前进,低声道:“这条路线妥当吗?敌人可轻易藏身树上进行刺杀。”
“笃”的一声闷鸣,欧阳希夷始终功力稍逊尤楚红一筹,被她扫得反跌往后,而这独孤阀的第一高手,身形像鬼魅般闪了一下,便像天降煞星般落往马车头处,碧玉杖扫得冲来的近卫血肉横飞,不住有人抛飞倒地。
徐子陵心叫侥幸,假若自己避迟刹那,不全身骨碎肉裂而亡才是怪事。
刺客弹高少许,一个空翻,变成头下脚上,炮弹般投进车厢内。半眼都不看正伏在厢尾地板抖颤的假王世充,双掌齐出,重击在暗格所在之处。
徐子陵背脊地,再喷出一蓬鲜血。
徐子陵拍拍他肩头道:“放心吧!我怎都会护着你的。”
寇仲心中奇怪,此女这两天似对他态度大改,像这般主动找自己说话,在以前是难以想像的。欣然笑道:“最怕是他们不来。”
寇仲装模作样的失声道:“那么我们示敌以弱之计,岂非尽岸东流?”
只好把心一横答道:“这当然是由衷之言。”
不过他的手仍不闲着,左手连连隔空遥劈,把正欲扑过来施援的陈长林等再次迫退开去,更有两人应掌堕地,爬不起来。确有威霸不可一世之态。
大队开出。
※※※
早先堕往地上扮成“秦节原”的王世充此时才贴地窜起,悄悄蹑往晃公错后背,意图抽冷子给他来一记重的。
谁都明白能否杀死徐子陵假扮的王世充,争的就是这煞那的光景。
任他智比天高,此时也有一筹莫展之叹。
目下只要他寇仲能挡晃公错一下子,让己方人马能重整阵脚,便可大功告成了。
此时寇仲、欧阳希夷、可风、玲珑娇、王玄应、王玄恕与一众高手,已来至破烂马车的上空,欲要下扑时,上方呼啸之声狂作,以百计的树叶利刃般漫空激射而下,令人有无从躲闪之叹。
转入另一条大街时,为王世充作御者的徐子陵忽然勒马停车,众人奇怪时,车窗帘幕掀起,王世充探头出来道:“希夷兄,道长,寇小弟,请到车内说话。”
当圆钹离马尚有三丈距离,整队人有堕往地上的,有策马散避的,正溃不成军之际,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以惊人的高速和骇人的准绳降落在疾飞的圆钹上,足尖点正圆钹核心处,像仙人腾云驾雾般乘旋钹飞来,令人叹为观止。
他一边是破顶马车,另一边是分隔马道和御道的大树,前后两方却均被敌人封锁,令己方的人一时难以来援。
独孤峰乃一阀之主,垂名江湖达四十年之久,如此蓄势而发下全力施为,加上圆钹本身旋转的特性和锋利的齿沿,实有无坚不摧和莫可抗御之势,即使宁道奇亲来,怕也不敢硬撄其锋。
现在唯一反攻之法,就是在险中行险,以奇制敌。
可风大喝道:“有刺客!”
可风道长愕然道:“那岂不是很多布置都用不上来?”
“叮”!
徐子陵舍螺旋劲不用,来自《长生诀》与和氏璧的先天气劲明似全力出手,实则却暗留一半,便与这个名震海南的宗师级前辈高手对了一招。
若敌方只有晃公错一人,他怎也可支撑一段不短的时间,最糟是有居心不良的可风在旁,而他又势不能对他先下手为强,以致功亏一篑。
尚未来得及腾身弹起,那可怕的刺客显然知道他从车底溜走。硬是撞破向徐子陵那边的厢壁,狂击而至。
要知王世充辖下的高手几乎全数集中在这里,更不要说还有过百名精锐近卫,除非对方有比这更强的兵力,否则恐怕连王世充的马车都未摸便要折兵损将而回。
岂知那人冲过来时,故意带起漫空木碎,像骤雨般朝他们激溅过来,无不含有强大气劲,与施放暗器毫无分别。
由于灯笼熄灭,加上夜深星暗,众人到现在只知对方是一身黑衣劲装,至于卖相如何。却没有人能看得清楚,倍添其神秘不可测的骇人感觉。
“轰”!
天上乌云重重,正酝酿另一场风雨。
前方灯笼纷纷堕地。
众卫惊魂甫定,个个奋不顾身的朝晃公错和徐子陵的方向杀去。
晃公错的掌劲虽然凌厉,可是他亦非弱者,当气劲侵脉而入时,便以本身真气带得对方的气劲从双肘透出,撞在背脊下的青石地上,不但化去对方能断脉摧魂的掌力,还反托起身体,免去了硬撞在石地之殃。其巧妙玄奥之处,保证连晃公错都难以明白。只有他和寇仲两个懂得《长生诀》者,才有此奇技。
他的伤势有大半是装出来的。
寇仲、欧阳希夷、玲珑娇、王玄应、王玄恕等一众高手这时已腾空而至,但在时间上却落后少许。只能瞧陈长林等受漫天花雨般的碎木暗器所阻,刺客已飞临仍在地上滚动的徐子陵上方,双掌下按。
冷喝一声,弹起一半的身体凭快速的真气转换,反升为堕,双掌闪电拍出,与敌人结结实实四掌硬拚一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