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才他趁子时来临之前静心潜睡达两个时辰之久,为的就是应付目下这情境。
平日看来,他绝及不上寇仲的智计百出,但却并非因他才智稍逊,只是他性格不喜与人争锋。但每到紧急关头,他总能想出连跋锋寒和寇仲也要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妙策,只此便可知他才智高绝。
她的举止动静,一颦一笑,不但令人留下深刻难忘的印象,且优美无瑕,完美无缺,没有半点破绽。
不过这是带有幸运的成份。
与师妃暄对峙的徐子陵又是另一番滋味。
天街静如鬼域,只有河水打上桥脚岸堤的声音,沙沙响起。
从三人的角度瞧上天津拱桥中心点的最高处,半阕明月刚好嵌在她脸庞所向的夜空中,把她沐浴在温柔的月色里。份外强调了她有若钟天地灵气而生,如川岳般起伏分明的秀丽轮廓。
比对起神态奇异诡艳、邪柔腻美,仿似隐身在轻云后若隐若现的明月般的婠婠,她就像破开空谷幽林洒射大地的一抹阳光,灿烂轻盈,以寇仲的玩世不恭,徐子陵的淡泊自甘,跋锋寒的冷酷无情,霎时都被她旷绝当世的仙姿美态所震慑,差点忘了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跋锋寒首先“清醒”过来,深吸一口气道:“师小姐仙驾亲临,为的自是和氏璧的事,请问准备如何处理?”
她看似简单的两步,便予人行云流水,断水水流的奇异感觉,分明是种暗含上乘深奥诀法的步法招式,否则怎能从区区两步中,表达出须要大串动作才能表达出的威势。
寇仲想不到她忽然变得如此直截了当,且是毫不客气。愕然道:“我是否听错哩?小姐不是说若我肯退出江湖,便连和氏璧都不用交出来吧?”
即使在这两强争锋的时刻,她的心情仍是通透空灵,不起丝毫杀伐之心。
师妃暄并没有向他们瞧来,丹红的唇角飘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檀口微启轻轻的道:“妃暄离斋之后,从未与人动手,但今晚却可能为了三个原因,不得不破此戒,你们想听吗?”
三人听得脸脸相觑,了空大师竟开金口说话了。
师妃暄这种异乎寻常,令人呼吸屏止的美丽,确非尘世间的凡笔所能捕捉和掌握的。
跋锋寒皱眉道:“师小姐可否说得更清楚些?”
反是当事人的徐子陵潇洒地微笑道:“小姐既有此验证的绝艺,在下自是求之不得,请!”
寇仲哈哈一笑道:“能令师小姐你破戒出手,实是我三人无比的荣幸,不过小弟不才,想破脑袋亦只想到和氏璧一个那么多的出手理由,请问其他两个原因又是甚么呢?”
自师妃暄出现后,徐子陵便保持缄默,没有说半句话。
三人呆瞪着她,不但斗志全消,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寇仲和跋锋寒那想得到她的剑气厉害至可随意隔空攻敌的地步。但这时担心也没有用了。
跋锋寒相寇仲分立长街两边,他们虽对徐子陵的武功和智慧极具信心,可是对手乃来自天下第一圣地出类拔萃的女剑手,又使他两人患得患失,心焦如焚。
徐子陵这才稍放下心来。
远方遥对的天津桥长街的另一端,静立着手托铜钟的了空大师,默默为师妃暄押阵。
师妃暄嘴角逸出一丝苦涩的笑意,语音转柔道:“这正是你们惹起妃暄警惕之心的因由;三位都是胆大包天,谁都不肯轻易卖账的人。从你们踏足洛阳的一刻,立把整个东都的平衡势力打破,只此一点,已教人不敢对你们轻忽视之。”
接着目光投到默立一旁的徐子陵处,淡然道:“请问徐兄为何要去盗取和氏璧?”
事实上不用他说出对方的名字,寇仲和跋锋寒也知道前面那人正是化名秦川的师妃暄芳驾亲临。
她是如此年轻。
虚行之的策略虽高明,但徐子陵当时已想及自己这出手盗宝者乃唯一破绽。
徐子陵虎目忽地爆起前所未有的异芒,踏前一步。
她的美眸清丽如太阳在朝霞里升起,又能永远保持某种神秘不可测的平静。
但却从没想过首先遇上的会是继宁道奇后,最被推崇的绝代高手师妃暄。
前者大叫道:“小姐试出来了吗?”
师妃暄好整以暇地道:“只要寇兄和跋兄不争着出手,妃暄怎会冒犯,只是要印证徐兄得自《长生诀》的心法,是否有驾御宝璧的异力吧了!”
宝剑出鞘。
跋锋寒双目射出凌厉的电芒,与她毫不相让的对视,眼睛不眨半下,沉声道:“小姐此言差矣,跋某人要到那里去,从来不会让别人左右的。”
剑气掌劲交击,徐子陵剧震一下,往后退了小半步。
但她的“艳”却与婠婠绝不相同,是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那么自然的、无与伦比的真淳朴素的天生丽质。
而他的武功亦比她想像中高出很多,是她自出道以来,罕曾得遇的敌手。这些都是她在对峙生出的感受,既不牵动她的情绪,更绝不会影响她的剑法。
表面上,他两人当然冷静如恒,不透露内心的半点消息。
因外表可以模仿,但武功却没法骗人。
两个想法教两人矛盾之极,进退失措。不知是该拒绝呢,还是欣然接受。
寇仲心中一寒,却故作讶然的试探道:“这又与小姐应否对付我们有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