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正要溜出膳房,给寇仲一把抓着,只好苦笑道:“熏鱼儿的整个流程作业已准备妥当,要解说时口若悬河的寇名厨一个人便可应付自如,硬要把小人留下来,不觉有点浪费人力吗?”
徐子陵胡诌道:“那要由时局决定,若天下回复统一太平,我们就回乡开间小菜馆。嘿!对我们来说,这已是很了不起哩!”
商秀洵和李秀宁正沿着长廊,联袂而至,出奇地没有其他随从。
两人愕然转身。
她正进退两难,不知该站在原处,还是该移近寇仲,寇仲的声音传入她耳内道:“你嫁人了吗?”
寇仲见到李秀宁,甚么都忘了。还恨不得和她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忙领着李秀宁到膳房去。
商秀洵带着徐子陵朝后园走去,到了亭子才停下步来,道:“那老头子昨晚和你们说了些甚么话?”
寇仲改变策略,搂着他以差些就要亲他一口的热情道:“我的好兄弟,记得早去早回。”
最后那一句令徐子陵听得呆然以对。
徐子陵叹了一口气道:“他还有说及自己,说因在三十年前被敌所伤,这几天旧伤复发,命不久矣!”
寇仲差点由英雄变作狗熊,冲口而道出“除非你肯嫁给我吧!”幸好想起了宋玉致和自己一手创办的双龙帮,硬把这股冲动按下,从容微笑道:“生命之所以有趣,皆因我们虽失去很多东西,但亦得回很多东西,有欢欣雀跃的时刻,亦有神伤魂断的日子。”
商秀洵缓缓转过娇躯,美目深注的瞧了他好半晌后,柔声道:“你们有否想过自己的前途,还是满足于当两个厨子呢?”
接着大步走到李秀宁娇躯前,低头深深瞧进这美丽公主的秀眸内,虎目射出令她心弦抖颤的海样深情,以无比温柔的语气道:“秀宁或者从未将我寇仲放在心上,可是在我寇仲来说,秀宁你却是第一个使我饱尝那种使人彻夜难眠、患得患失,但又无比兴奋的初恋滋味的女子,虽只有一个晚上,但已使我非常感激,谢谢你。”
徐子陵这才记起寇仲说过的话,从容道:“无论做甚么,都不外求财,走私盐风险既大,随时可血本无归,怎及在这里可每月稳收半绽真金。”
徐子陵举手道:“我上茅厕也可以吧?”
商秀洵淡淡道:“小宁你先向公主讲解,我要和小晶说几句话。”
商秀洵有点不知再问他甚么才好的样子,默然不语。
李秀宁深吸一口气,压下被寇仲影响波动不休的情绪,点头道:“秀宁虽把握到寇兄的心意,但仍难免感到非常惋惜和失望,事情是否仍有转圜的馀地呢?”
徐子陵低声道:“照鲁先生自己估计,他只可多活十天八天,或者正因如此,他才会看上我们吧!”
一时两人都看得呆了。
商秀洵与他对视了半刻,黛眉轻蹙道:“你们的功夫是跟谁学的?”
徐子陵首次对她生出好感,恭敬道:“多谢场主指点。”
李秀宁移到他身后,轻轻道:“二哥很记挂着你们,常因你们不肯随他打天下而愀然不乐。今番能再见着你们,真是好极了。唉!你们怎会躲到这里当厨子的?是否因怕了李密?”
寇仲猛一挺背,冷然道:“我们怕过甚么人来呢?”
寇仲苦溜溜的道:“算我请你求你好了,没有你在,我怕会做错事,嘿!”
李秀宁见他走到一旁发呆,心中暗叹。
※※※
李秀宁“呵”的一声娇呼时,寇仲已大步走出膳房去。
“你两个要到哪里去!”
徐子陵心中叫糟,幸好念头一转,立有对策,苦笑道:“场主真厉害,我两人其实是扬州人士,娘家更是扬州的世家,以经营酒楼名闻当地,后来昏君被刺,扬州大乱,暴民乱兵四处抢掠,累得我们家破人亡,辗转逃往馀杭,先是在菜馆工作,后来见私盐利润丰厚,才行险一博,岂知路遇贼劫,仅能保命脱身,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徐子陵答道:“他教我们造园建林的学术,场主要否我重复一趟?”
商秀洵不知何故默然轻叹,才道:“回去吧!李秀宁该学懂怎样制熏鱼了,柴绍真是那么有魅力吗?”
再没有回过头来。
商秀洵和徐子陵一先一后来到膳房门旁,见寇仲神情木然的大步走出来,均感愕然。不待商秀洵说话,寇仲昂然在两人旁走过,咕哝道:“我要上茅厕。”
以她的兰心慧质,当年已明白寇仲对她的情意。不过以她的家势才貌,对她倾心的男子都不知凡几,所以并不放在心上。
但今番再见寇仲,他不但成了一位轩昂俊伟的男子汉,最扣动她心弦的是他所具有的某种难以形容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