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没好气道:“谁是无辜?还不是由你寇大爷随自己的意思去决定吗?”
独目大汉旁的矮瘦老头从挂在马腹的行囊拔出一枝烟管,阴侧侧笑道:“好小子,看你两个轩昂高俊,各具奇相,却是好的不去学,竟学人当起拦路剪径的小毛贼。现在见我们不好惹,又立即缩退,你们是否还有羞耻之心呢?”
柳宗道不以为忤道:“这个我明白的,两位小兄弟请便!”
体内真气像流星赶月般以螺旋的方式往来于天灵、涌泉诸穴,使他浑身充盈着爆炸性又冰寒无比的劲力,脑筋更变得至静至冷,不含任何半丝扰人的情绪。
寇仲正容道:“其实我是想到另一个问题,就是若要争天下,必须先有一套完美的思想,使别人有所适从,这包括了完整的计划、理想,至乎日后权力分配和统治的方式,这就叫做旗帜鲜明。否则只像那四大寇般,上上下下都不知自己在干甚么。”
寇仲跳将起来,拦在路心,恭候快要从弯角转入眼前直路的敌人。
寇仲笑道:“徐爷教训得好,小子怎敢不从。嘿!自出道以来,请问我可曾试过滥杀无辜?”
徐子陵笑道:“这是否废话呢?简简单单的事弄得如此复杂。不若直截了当的说,皇位只有一个,也只有一个人能坐上去,这样不是清楚明白吗?”
众人再次大笑。
寇仲忍着笑道:“正是如此。我们听人说李密的大军会路经此地,怎知来的却是各位大爷。”
他模拟徐子陵的口音作回答,非常抵死,登时引来另一阵哄笑嘲弄。
徐子陵则仍安然挨坐,吃着手上最后一个野桃。
寇仲和徐子陵不由对此人生出好感,不过当然不会向他透露身分,只希望敷衍过去,大家各行各路。
徐子陵动容道:“你这小子果然有些想头。”
其中数人更拔出兵器,准备动手。
许老头欣然代答道:“不要说婆妈话了,上马吧!”
这时赶着野马而来的队伍离寇仲只有两丈许的距离,带头骑士是个中年壮汉,眇了一眼,脸容古拙,独目仍是闪闪有神,见有人拦在路心,一声叱喝,示意随后的人勒马减速。
寇仲叹了一口气道:“还不是为了找支有作为的义军去投靠,希望异日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使堂上双亲得过些安乐日子。”
除了那独目大汉外,其他汉子均哄然大笑,极尽嘲讥的能事。
寇仲哂道:“管他的娘,这种不知死活的家伙,最好就拿来试刀。”
其他人见状纷纷勒马,整队人马刚好停在两人前方丈许路上处。
寇仲才如梦初醒的向那人打躬作揖,表示歉意。狼狈的回到徐子陵身旁,还摆手示意对方继续行程。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一呆,暗忖这玩笑似乎开得太大了。待要拒绝时,许老头笑道:“难得二执事肯破例引荐你们,都不知是你家山积了多少福。我们飞马牧场名震江北,连李密都要来向我们买战马装备,不信大可向人打听打听。”
敌人虽实力大增,寇仲却只觉更加有趣。
天刚破晓。寇仲和徐子陵并排挨坐路旁,背靠一棵粗须数人合抱的老杨树,神采飞扬的吃着山上采来的鲜果,说不尽的闲适写意。
其中一名大漠哂道:“小子你真是有眼无珠,今趟我们远赴边塞,就是把这十多匹良种胡马运回来配种,明白吗?”
徐子陵皱眉道:“你何时变得这么杀气腾腾的,没必要最好不要杀人,这叫积阴德,明白吗?”
寇仲惯了胡诌,想也不想答道:“难得柳二执事这么明白事理,我们兄弟二人乃同村兄弟,馀杭傅家村人,他叫傅晶,我叫傅宁。”
独目大汉似乎很欣赏两人,微笑道:“本人乃飞马牧场二执事柳宗道,今趟因当家付托重任,故路途上特别小心。”
寇仲深吸一口气道:“柳执事这么看得起我兄弟两人,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不过能否容我们私下商量两句呢?”
寇仲一声怪叫,嘻哈声中,两人全无高手风范的争先恐后爬上嫩绿的湖岸去。
又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怪笑道:“像李密以前公布杨广十大罪状,便昭告天下,他李密若当上皇帝,绝不会再犯杨广这些老毛病,于是立时令他声誉提高,权势大增,既不费力又不用花一兵半卒,多么划算。”
寇仲顺口开河道:“许老果然厉害,只听我们几句话就把我们的底子摸得一清二楚。我们邻村有位饱读诗书的寇老爷子,他是个好心肠的人,只要过时过节送上两斤腌肉,就肯教我们认书识字,念甚么之乎者也,不亦乐乎甚么的。”
耸身而起,投进水里。
那最后生的小子自作聪明道:“刚才你们等的,必是你们想等的义军哩!”
徐子陵盘算道:“他们该是曾在路上歇息,否则没有理由落后我们那么长的一段时间。”
寇仲默然半晌,然后忽有所悟的道:“你这番话很有意思,说到底,人世间的所有纷争,都可算是一种思想的斗争。”
寇仲向徐子陵苦恼地道:“这回可没法子呢!”
寇仲央求道:“给我十大时间,就当是走错路不慎迷途好了!”
其他人再不敢作声,独目大汉显然是众人的头子。
寇仲立即精神大振,朝柳宗道大步走去,一揖到地道:“多谢柳执事提携!”
柳宗道莞尔道:“李密现在自顾不暇,那有闲情经略南方,你们以前是干甚么活的?”
姓许老头露出错愕神色,再用神审视两人,眼中射出思索的神情。
寇仲忙扯着徐子陵走到远处道:“横竖闲着无事,到他们的牧场看看也好。”
寇仲赤|裸裸的爬上湖边一块平滑的大石上,道:“会否是萧铣暗中出卖我们呢?只有通过香玉山的情报网,消息才可以散播得这么快。”
有人阴阳怪气的接口道:“你说得正是!就让我们两个小毛贼下跪求饶吧!说不定飞马牧场的大爷会格外开恩呢?”
包有人向仍挨坐地上的徐子陵喝道:“那小子,还不跪起来求饶?”
两人先后从小湖水面钻出头来,洗干净的衣服则挂在湖旁的小树杆处。
许老头被他捧了两句,立即飘飘然道:“定有句甚么孺子可教吧!啊哈!”
寇仲动容道:“这猜测颇合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