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旁的徐子陵正凭窗观看残冬的星空,失声道:“见到杨广这样子,你还有兴趣当皇帝吗?”
徐子陵明白寇仲知自己看穿了他的用心,暗忖这已足够。回到原先的话题道:“你有甚么心声须向我发表。”
斐蕴摆出慈和的样子,呵呵笑道:“两位小兄弟立下大功,异日本官必会奏请圣上,重重有赏。”
寇仲吓了一跳,连忙噤声。
杨广摸了身旁妃子的胸脯一把后,往阶下瞧来,对寇仲和徐子陵似视若无睹的,瞪着斐蕴笑道:“斐卿家来了,快助朕解决眼前这问题。”
寇仲跳了起来,来到徐子陵旁,半跪地上,与他同赏宅外的夜空,道:“趁此宫内长夜,可否让我寇仲表露点心声。”
不过最宏伟的是另行在长江岸边建设的临江宫,只要杨广心血来潮,不管早晚,都会到那里观赏长江的美景。
寇仲听得双目发光,给徐子陵看在眼里。马车忽然停下。
香玉山在两人耳旁道:“我们真够运,杨广今天刚好在宫里,你们不知道吧!自从称帝后,他没有一天停息过,不是出游,就远征,搅得天怒人怨,神恼鬼愁,否则不会人人都造反了。”
虞世基道:“还有头痛的事呢,刚才禁军统领司马德戡不理我阻止,硬闯到望江台见圣上,说甚么禁卫军粮饷被人从中剥削,士卒餐饱餐饿,兼之他们多是来自关中,知李阀起兵作反,担心家乡有事,成股成股的逃离江都,要圣上下旨安定军心呢。”
虞世基道:“不知圣上是否转了死性?又或知道禁卫军中郎将窦贤亦率部下逃了,故清楚事态严重,只责成司马德戡立即把窦贤追回来,否则就要他以自己的人头作抵,真希望窦贤能走快点!”
斐蕴勃然大怒,却给虞世基截着道:“大家是自己人,何必为已过去的事争执?”
虞世基兴奋道:“两位小兄弟来见过御史大人。”
前面的独孤盛冷喝道:“不要说话!”
寇仲和徐子陵见他脚步浮啊,知他不但不懂武功,还因酒色掏空了身子,故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独孤盛点头应是。
在望江台旁的一座殿堂里待了足有两个时辰,等得太阳快将下山,仍不见虞世基或独孤盛来领他们去见杨广。
徐子陵向寇仲微一点头,提醒他随时要溜。
杨广愕了一愕,接着大力一拍龙座的扶手,笑得前仰后合,像个小孩子般道:“果然简单!果然简单!”
寇仲和徐子陵登上马车,由萧大姐、香玉山陪他们进城,素素则和云玉真坐在另一马车上,别有安排。
徐子陵对这两名大奸臣实是深痛恶绝,沉声道:“只凭那本账簿和两位三寸不烂之舌,已足可害死宇文化及,我们两个留此尚有何作用,我们决定要走了。”
岂知斐蕴和虞世基立即叫绝叫好,大赞圣智高明。哄得杨广拈须微笑,圣怀大慰。
徐子陵心中却想,鬼才要住在这喧声吵耳,俗气烦人的地方,我只要在深山穷谷中有茅屋作栖身之所,有风月鸟兽相伴,于愿已足。
寇仲与徐子陵面面相觑,同时明白过来,账簿这大功已给这两个奸佞小人冒领了去。
寇仲截断他道:“错了!我天不怕地不怕,但就是怕你。若你变成我的敌人,我会睡不安寝。”
斐蕴仍怒视寇仲,一副想吃人的样子,只要看着他的大肚腩,确有可吃下小半个寇仲的能耐。
爆内守卫处处,哨楼均有人站岗,若非有独孤盛带路,确是寸步难行。
此人长得斯文俊秀,年在三十五、六间,经独孤盛介绍,原来是现时最得杨广宠信的侍臣之一的内侍郎虞世基。
杨广和虞世基陪两人一齐魂飞魄散,怕的当然是这两个证人未及作供,已给杨广命人推出去斩了。
斐蕴冷笑道:“竟来威胁我们。”
两人随虞世基和斐蕴站起来,定神一看,立时呆了眼睛。
徐子陵戒备地道:“不准说谎!”
任谁都可看出他气数已尽,时日无多。
寇仲暗中向徐子陵打出手势,表示准备随时突围逃生,豁了出去。当下连头都没磕一个,笑嘻嘻道:“可能是圣上本身太高深了,所以只会往深处想。我们这些简单的蚁民,想的事自然简单得多。刚刚小民就是想不透圣上高深莫测之处,所以才会皱起自己那块小脸儿。”
寇仲停在他身前,叹道:“可能我们是来错了,现在连账簿都给了人,还不知怎样才可离开。”
徐子陵静坐一角,看着寇仲不安的来回踱步,皱眉道:“多点耐性好吗?”
“小民寇仲、徐子陵带到!”
杨广冷笑道:“谁能煽动朕的军队,想朕南征北讨,平定天下,且三次出征高丽,军功盖世,将士敬服。朕才不信他们会听信闲言。快给朕彻查此事。”
两人还是初到这么雕梁画栋、花团锦簇、富丽堂皇的地方,一时目不暇给,又是进退失据。
寇仲躺在靠窗的长卧椅上,细听长江传来的水流声,悠然神往道:“做皇帝的真懂享受。”
寇徐两人这才知道有虞世基参与此事;看来杨广的另一个宠臣御史大夫斐蕴亦该是参与这针对宇文阀行动中的中坚分子。
寇仲询问徐子陵道:“你怎说就怎办吧!”
寇仲没好气道:“这些男欢女爱的事,我自然不能把细节钜细无遗的全告诉你。”
门官唱喏声中,两人跟虞世基和斐蕴来到杨广龙座所在的石阶下,三跪九叩,礼毕时门官又唱:“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