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在兴头上,大感没趣,只好低头吃饭。
另三人都是二十岁许的背年,体格骠悍强壮,其中一位还长得非常英俊,比另两人都要高,与那美貌少女肩并肩的,态度亲昵。
那叫无双的少女被他瞪得有点心惊,但显是平时骄纵惯了,兀自不屑道:“谁叫他们用贼眼来看人家呢!”
徐子陵知机地叹道:“他这么厉害,我们只好乖乖听话,照我看他虽然凶霸霸的,其实却是个好人,至少到现在都没有真的揍我们。不如先把《长生诀》交他,再看他肯不肯真个收我们作儿子,异日他成了皇帝,我们岂非便是太子。义父该不会杀义子吧!”
两人恭敬点头,模样教人发噱。
岂知无双和师兄孟昌、孟然三人,见梁舜明往他们抛跌过来,不约而同伸手去接,只觉梁舜明重若千斤,虽接个正着,却受不住那冲力,四个人齐往后跌,把后面的台子压个四分五裂,人和台上的杯碟酒菜,跌作一团,狼狈不堪。
那老者站起来抱拳道:“此事是敝侄女不对,请两位小兄弟见谅,若有跌伤,我们愿赔上汤药费。”
沈乃堂对他亦颇有信心,移往一旁,为他押阵。
徐子陵听他愈吹越离轨,怕给听穿了,忙道:“不要说了,防他追上来呢!”
寇仲吐出舌头,装作惊惶地退回徐子陵旁,耸肩低声道:“李大哥说得对,爹果然不是得天下的料子,动不动就杀人,不懂收买人心。”
寇仲和徐子陵亦听过鹰扬派之名,知是北方赫赫有名的大派,暗忖这梁舜明总该有两下子,说不定使他们可趁溜走,再不打话,退到门旁。
两人有了随傅君婥的经验,自知纵是隔了数丈,定瞒不过杜伏威的灵耳。
寇仲知他出手在即,哀求道:“爹!走吧!确是孩儿们不对。”
杜伏威一向在手下面前威权极重,可说无人不对他又敬又怕。岂知道两个小子当足他是亲爹的模样,弄到他亦不知该怎样对付两人,心中一软道:“若论武林的渊源流派,可大致分为南北两大系统,所谓‘南人约简,得其精华;北人深芜,穷其枝叶’,所谓南北,指的是大江的南和北。南方武林一向偏尚玄学义理,上承魏晋以来的所谓中原正统。北方则深受域外武林的影响,武技亦千门万类,层出不穷,可说比较有朝气和魅力。但若以最高层次论,则各有特色,难分高下。”
杜伏威忽然发觉开始有点欢喜两人,竖起拇指道:“好孩子!”
此时沈无双等扶着受了内伤的梁舜明站了起来,还以为沈乃堂大展神威击退了敌人,那知沈乃堂站定后,竟又连退三步,接着“哗”的一声喷出一鲜血。
杜伏威一言不发到市场买了两匹马,着两人共乘一骑,警告道:“若妄想凭马腿逃走,我就每人挖你一只眼珠出来,清楚了吗?”
那三个青年霍地立起,手都按到兵器的把手上去,吓得其他食客慌忙离座避往墙角。
少女见寇徐两人以市井无赖的目光,双眸不转地直直打量她,俏脸掠过怒容,不屑地别过头去,贴近那英俊高大的背年,迳自入席。
沈无双舍下梁舜明,由他两个师兄扶着,扑到沈乃堂旁抓着他臂膀骇然道:“大伯,你怎样了?”
杜伏威确有点拿他没法,最大问题是现在仍未到杀人灭口的时候,收回大手,淡淡道:“由现在起不准你们说话。”
杜伏威厉目一扫,见寇仲不断提高音量,摇头苦笑道:“若你这小子想引人来救你,就是白费心,只有多赔上几条人命吧。”
沈乃堂与他硬拚一招后,亦被迫退了半步,大喝道:“你们带梁公子走!”
杜伏威不以为忤道:“小子你懂些甚么,俗语有谓发财方可立品,现在爹只像仅堪糊口的穷光蛋,一不小心就连家当都会失去,何来本钱收买人心?”
徐子陵那忍得住,差点连口内美味的糕点都喷了出来,旋又见杜伏威神色不善,连忙掩口低头。
杜伏威见他一本正经的大人样儿,没好气道:“快吃饭!”
杜伏威一生横行霸道,他不来惹你,已算你家山有福。现在竟给人在自己面前折辱了自己保护的人,倏地转身,双目杀机大盛。
杜伏威身形本比两人要高上两寸许,加上头顶高冠,走在人堆中,更见鹤立鸡群,非常惹人注目。
那俊伟青年傲然道:“家父朔方梁师都,晚辈梁舜明。至于惹不惹得起,就要阁下自行决定了。”
杜伏威冷哼一声,另一护臂由左袖内吐出,撞在沈乃堂刀锋处,踢势则丝毫不改。
杜伏威冷冷道:“报上门派来历,看本人惹不惹得起你们。”
杜伏威给他们弄得啼笑皆非,苦恼道:“谁说要杀你们呢?”
老者蓦地挺直身躯,发须俱张,神态变得威猛无俦,哈哈笑道:“朋友对江湖之事了若指掌,必非无名之辈。何不报上名来,说不定可攀上点关系哩。”
两人吓了一跳,一齐摇手拒绝。
徐寇两人随他眼光望去,四双眼睛同时亮了起来。
忽地伸手由台下捏了徐子陵的大腿,五指略一用力,后者立时痛得连口中的美食都吐了出来。
“叮!”
杜伏威冷笑道:“他们固是上一辈最出色的高手,但江山代有人材出,那轮得到他们永远霸在那个位置上?”
“砰!”
那梁舜明恃着家传之学,一向自视甚高,兼又有爱侣在旁,那忍得住,由沈乃堂身边扑了出来,使出鹰扬派著名的翔鹰剑法,虚虚实实的往杜伏威胸前刺去,确是不同凡响。
离开酒楼后,寇仲和徐子陵两人口衔小竹签,悠哉悠哉的跟在杜伏威身后,不时肩碰肩,似是一点不把眼前的困境放在心头。
转瞬出城驰上官道,徐子陵放马疾驰,不片刻已操控自如。
徐子陵心中叫妙,道:“我当然记得,不过除非他肯收我们作义子,否则横竖都被灭口,就索性不说出来,幸好娘教了我们自断心脉的法门,最多就立即自尽以了此残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