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寇仲和徐子陵后,他亦不时接些上门到会的生意来做。
寇仲则是另一番光景,一股奇寒无比的真气,贯顶而入,接着流入各大小脉穴,冻得他差点僵毙,不由自主奔跑起来,使气血仍能保持畅顺。
寇仲首先想起徐子陵,大叫一声,高嚷道:“小陵,我练成第一重了,看,我的身体多轻,可以翻筋斗了。”
两人心无所求,横竖无事可做,依着娘教下的心法,抱中守一,意念自然而然随早已记得滚爪烂熟的指示经穴过脉,总在有意无意之间,深合九玄大法之旨。有时练红色箭咀,有时练别的颜色,虽似没有特别的功效,但两人亦不斤斤理会。
徐子陵道:“你有甚么计划呢?”
徐子陵愕了片晌,沉吟道:“说真的,虽然我没有蓄意练功,但每到晚上躺下来时,脑海便浮现出那运功行气图,随而自动练起功来。”
寇仲胸有成竹道:“我们先把《长生诀》找个地方埋了它,然后往南走,见到甚么城乡县镇就设法留下,看看可否找到工作,打听清楚形势后,才继续我们投靠义军的大计。”
自出生以来,两人还是首次得到来自异性的这般赏识,登时信心大增。
寇仲练的是那幅似在走路的图像,经脉穴位以红点虚线标示,与徐子陵那幅全无分别,但行气的方式却刚好相反。
最奇怪是无论天与地,一块石头、一株小草,都像跟他是相连地活着般,而自己则成了它们其中的一分子,再不是两不相关了。
徐子陵默然片晌,点头道:“我也想到外面闯闯,不过我们虽练出点门道来,但比起真正的高手,相差仍是不可以道里计,若做个帐前小卒,自觉又不甘心,娘这么厉害,我们怎也不可丢了她的面子。”
不旋踵两人都物我两忘,进入似睡非睡,将醒未醒的奇异境界。
若换了是九玄大法气动的正常情况,会是脊骨尾闾发热,再由督脉逆上,冲破玉枕关,通过泥丸,再回到前面的任脉,如此运转不休,经三十六周天而成基本功法。
到后来,寇仲突然醒觉般依图像行走的姿势闭目在谷内行来走去,而徐子陵则要躺下来才感适意,一动一静,各异其趣。
事实上即使请当代所有见闻广博的武学大宗师来,也不知两人究竟练成了甚么东西。甚至写出《长生诀》的作者,亦要为两人现在的情况瞠目以对。
再走了十多天,来到浙水西端新安郡南的一个叫翠山的大镇,约有二千多户人家,位于鄱阳湖之东,人丁颇为兴旺,石桥瓦屋鳞次栉比,是繁盛的江南水乡镇市,规模虽只有丹阳的四分之一,更没有高墙城门,但两人一见就生出想留下来的心意了。
老漠斜斜兜了两人一眼,闷哼道:“那败家子都走了,我女人又在上月过了身,一个人怎么理这间大铺子?”
寇仲笑道:“成交!现在我们正饿得要命,这餐自然是入张老板的数了。”
寇仲仍弄不清楚是甚么一回事,想起昨晚的情况都犹有馀悸,茫然坐了起来。
更令他们高兴的是她们都披上绣花卷膀、足着绣花鞋儿,腰束多褶裥裙、越显得娇娆多姿,成群结队的招摇饼市,看得他们心都痒了起来。
连翻两个筋斗后,才飞奔着去找自己的好兄弟。
只见整个天地清晰了很多,不但色彩丰富了,很多平时忽略了的细微情况,亦一一有感于心,至乎平时忽略了的风声细微变化,均漏不过他灵敏听觉。
就是这样,两人搬到了老张饭馆楼上他儿子空下的房间居住,每天天未亮便起床工作,到午膳后老张关铺睡午觉时,两人就负责去买货提货,晚饭关门后,老张洗澡睡觉,他们则洗碗打扫,忙个不亦乐乎,不要说去青楼开光,连睡觉的时间也不大足够。
两人有点重回人世的感觉,朝村庄走去,蓦地犬吠之声大作,顿时群犬相应,好几头巨犬还此进彼退,互相壮胆的朝他们移来。
也幸好傅君婥来不及告诉他有关气机发动的情况。
事实上在山谷隐居的这个夏季,由于大量的运动和上乘功法的修练,又正值他们处在青春发育期,两人不但长得高壮了少许,最显着是神气上的表现,使他们散发出某种难以言喻的少男魅力。
奇妙的事来了。先是徐子陵脚心发热,像火般灼痛,接着火热上窜,千丝万缕地涌进各大小脉穴,那种感觉,难受得差点令他想自尽去了结那种痛苦,犹幸冰凉的溪水和雨水,稍灭痛苦。
寇仲心中大奇,暗忖原来气机发动后,这世界竟会变得焕然一新,就在这时,一股无以名之的狂喜涌上心头,令他跳了起来。
两人很快便给水镇浓厚的民俗乡情征服了,暗忖就算留在此处,娶妻生子,也是不错。
又垂头叹气道:“若说造饭手艺,我老张认了第二,谁敢再认第一,甚么团油饭、清风饭、玉井饭,我老张那一样不是拿手本领,偏这败家子不懂继承绝技,整天嚷着要去参军立功,你看,异日他变了个乞儿回来,我才绝不会养他!哼,我索性回到乡间去,教他想寻我也寻不到。”
老张眯起老眼怪声怪气道:“包吃包住也可以,但一切打扫杂务,都由你两个一手包办。”
两人脑海中同时浮现出《长生诀》各自熟习了的圆像,并且再不理甚么箭咀指示,只是虚虚渺渺,精神固定在某一难以形容的层次。
一群年青女子笑嘻嘻地迎面而来,见到两人各具奇相,体格轩昂,登时眉挑目语,逗得两个小子心花怒放。
寇仲如常漫步谷中,徐子陵则索性侵在溪水里,只露出脸孔,各自修功练法。
可是由此发展下去,两人的内功劲气可达到甚么境界,就谁都说不上来。
徐子陵眼中顿时闪过前所未有的精芒,伸手和他紧握道:“你有了这决定,我整个人都舒服起来,我们在扬州时志比天高,怎可忽然便变成了缩头乌龟呢?不若明天就走。”
这天醒来,寇仲扯着徐子陵来到傅君婥坟前,道:“我们这样下去,娘必不高兴,何况她还想我们娶妻生子,建立功业,成为不平凡的人。”
一看下乖乖的不得了。
接着是一震跪了下来,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美丽倍增的世界。
两人由于有心偷师,兼之老张年老力衰,日渐倚重他们,便逐点逐滴地把他的烹饪绝活传给他们。
两人就是这么硬撑了两个时辰,到天明时,寇仲终支持不住,软倒地上,就在此要命的时刻,全身经脉似乎全都爆炸开来,接着昏迷了过去,人事不知。
寇仲奇道:“为何刚才你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就像娘生前那种眼神。”
寇仲见他不是真的反对,喜道:“当然当然,让我们先去大吃一顿,才探听一下有甚么工作正欠缺人手。”
翌晨他们留下宿钱,问清楚了附近最大镇县的方向,又上路去了。
寇仲道,“那太可惜了,这么一大间铺子就关门了,不若你雇用我们作帮手,同时又做你的徒儿,那么张公你的绝技就不会失传了。至多我们收少些,就每个月要你两百个五铢钱吧!”
到第九天晚上,忽地雷雨交加,两人那睡得着,被迫起来练功。
寇仲嘻嘻笑道:“这个当然,正如娘说,宇文化及对《长生诀》是志在必得,定不肯放过我们。说不定已使人画下图像,全国悬赏,所以我们仍须避避风头,本来最好是在这里,不过若这么过下去,我们定会变成了野人。”
寇仲瞥见一块写着“留春院”的大招牌后,搂着徐子陵的宽肩挤眉弄眼道:“小陵,你也差不多十六岁了,我却快是十七岁,人家有些年方十四便娶小媳妇,而我们到现在仍是童男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