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她早已不是神仙山的大当家。
当初在凉州,曹义金等人遭遇截杀,情况危殆,若非赵象爻及时来救,众人命不久矣。
灵州城在长城以南,东边相邻的定难节度使治州夏州,城池却是在长城以北。从如今的大唐疆域上看,灵州就像是一只锲子向北突出,将河西与夏州分割开。
年长者,刘知远;年少者,石重贵。
曹义金、张金来目光凛然。
当先那一人,皮甲紫氅,乘骏马,持长槊,长发乱舞。
历史上党项人西进河西,首先便是攻打灵州。耗尽无数心血,一朝占据灵州,即在灵州境内兴建王都。
此时,不远处,有一百余人的马队,正在集结。
在门外瞧见淑妃的宫女,便知任婉如也在,进去后才发现曹太后正在有模有样考校李重政的学业,任婉如静坐在一旁,脸上带着自豪的微笑,德妃豆娘也在,静悄悄的坐在一旁。
眼见种种场景,张金来目疵欲裂,他从黄沙中爬起来,吐出嘴里的沙子,不顾流血的伤口,奋力挥舞长刀,状若癫狂,“狗贼!归义军何等忠肝义胆之士,于诸部入侵之际,在兵荒马乱之中,凭借一腔热血为大唐守疆土,孤悬河西数十年,犹自奋战不休,抛头颅、洒热血,今日竟被尔等杀伤殆尽,某与尔等不死不休!”
待看清对方有百余人马,曹义成、赵象爻等人无不失色。
“好了,少帅,此间之事,你何不回去问军帅?末将接到的军令,就是阻止归义军东归!”刘知远不再多言,重新蒙上口鼻,拔出横刀,“尔等听令:随我出击!”
赵象爻不说话,曹义成冷笑道:“河西诸部,谁人愿我东归,引王师西来?”
“何人来坏我好事?”刘知远怒而转身去看。
杀入马队中,长槊出如龙,挡者无不应声坠马。
石重贵瞪大了不可置信的双眼。
她总是遗世独立。
……
驱马可入战阵,静坐可授学生,孤身可去草原,临事可理万机。
“所以只要隐藏身份,暗中行事!”刘知远道。
然而随着安史之乱的平定,朔方军最终在朝廷的猜忌和权术下,逐渐瓦解为数部,战力与势力都已大不如前。
夕阳挂山头,山头城如旧,黄土千万里,精骑出山口。
“直娘贼,某与尔等不共戴天!”曹义成大骂一声,驰马迎上刘知远,两人顿时战作一团。
曹义成低头沉默下来,为防风沙,他鼻子以下半张脸包裹在纱布里,这时只剩一双眸子如利剑,可凿穿金石。
他叫曹义成,乃是归义军节度使曹义金的族弟,亦是归义军中有数的悍将。
然而无论如何,在西北这一亩三分地上,灵州控黄河西段流域,扼贺兰山之咽喉,朔方军仍是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
“可这还是作乱!定难军为何就不能向朝廷乞师,平定作乱的党项人?”石重贵大声问。
“究竟是何人,要阻我归义军东归?”曹义成说这话时,满含悲愤与不平之气。
李从璟笑道:“母亲可是大有学问的,这点我可是从来都这样认为,而且我相信众人也都这样看。”
石重贵心头乱得一锅粥,此时也只能跟上。
风渐小,但扬沙却更多。
马背上的重伤员,本就神思不清,此时奋力提刀挥舞没两下,就被砍落马背,被乱刀砍死,血染黄沙。
“都起来吧。”李从璟在曹太后身旁坐下,“太后可是在考校皇太孙的学业?”
十年过矣,可还有人记得,那个着皮甲紫氅,戴一只眼罩,长发凌乱的女子,曾在神仙山下,为一方百姓缔造了一个世外桃源?
刘知远震惊不已,“此乃何人,竟然如此骁勇?”
十年过矣,还有多少人记得,昔年神仙山下,有那侠者策马持槊,与李从璟大战数十回合?
而今,她是大唐的军情处统率,她只因一个人的命令而奋战。
“这还用问吗?莫非母亲有甚么看法?”李从璟笑着说。
这群人显得格外渺小,行进也很是艰难。
曹太后老得满脸皱纹了,不过精神还算不错,前段时间有些愁苦,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闻言笑道:“我哪里有甚么学问,能考校政儿的学业。不过是做做样子,借故跟他多亲近亲近罢了,这跟你小时候是一样的。”
为首者,一壮一少,虽着马匪之服,却掩盖不住麻衣内里的铁甲。
刘知远急于解决战事,留下一部分马军守住外围,亲率主力持刀冲杀过来。
“此时不动手,一旦他们入长城,进入灵州地界,你我就奈何不得他们了。”刘知远杀气昂然,“此为最后机会,若不动手,更待何时?若非先前那些人太过不顶用,曹义成也到不了这里,何用你我以身犯险,在长城前截杀此獠?”
曹义成盯着倒在脚下的敌人,忽然脸色一变,对方麻衣下的唐军甲胄,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曹义成、张金来要被围攻致死之时,忽的,刘知远背后传来一声疾呼,“将军,不好,有人来了!”
长城上有边关,岁月恒久。
刘知远目不斜视,冷冷道:“得河西者,必为定难军。倘若归义军说动朝廷出兵河西,则河西不复为我等所得!”
“参见陛下!”李从璟到后,除却曹太后,众人都起身行礼拜见。
她叫桃夭夭。
山上无木也无草,沙石裸|露,皆成黄色。
悠忽如箭,飞奔而至。
“狗日的直娘贼!”曹义成被数人围攻,防线终于崩溃,被砍伤了好几刀,被迫从马背上滚下来,和张金来滚到一处。
不时,张金来被对方抛来的黄沙迷住眼,防守露出空档,被一刀砍在肩膀上,血流如注,坠落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