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让契丹换主,不过是他荡平契丹的一部分。
卢龙军进城布防之后,耶律德光才得到李从璟的准许,率领有限部属进城。
桃夭夭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看了战场半晌,忽然叹道:“真说起来,其实耶律倍也颇为可怜。”
况且,威塞军和河东军,还在赶来的路上。
桃夭夭走过来,看着李从璟好奇道:“你在伤感?”
他们看着左右的契丹人,目光里的自豪、威严、俯视之意,浓烈的怎么形容都不过分,仿佛此时他们就骑在契丹人的头上,可以任意拉屎撒尿。
“大唐威武!”
耶律倍最后问李从璟,明知耶律德光比他更强,大唐为何还要扶持虎狼?耶律德光一旦做了皇帝,十年之后,对大唐的威胁绝对比现在的他大。
看到耶律倍头、身分离的尸体时,李从璟也是一阵黯然无言。耶律德光披头散发,浑如一个血人,他把刀插在脚边,坐在尸堆里大口喝酒。
他们站在契丹人群中,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还有些零散,但就是这些不及契丹十分之一的唐人,此时挺腰抬胸,目光睥睨,却有十万之众的架势。
“兄弟相残,终归背离初心。”李从璟默然片刻,扬鞭归营。
耶律德光暗暗握紧双拳,额头上青筋暴突,但他始终咬着牙,并没有因怒失态。
传闻这一战,声传数百里,连饶州那边都清晰听到了厮杀声,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说,我荡平天下,何用十年。
李从璟策马从街面上行过,两侧的唐人悉数下拜,开始只是唐人在拜,后来契丹人也不得不拜。
耶律德光轻声呢喃,“可我还是杀了他,亲手斩断了他的脑袋。这就是他的宿命,死在我手上,总比死在你手上要强。他是个不错的契丹人,只可惜,他不该做契丹皇帝。”
大战一直持续了两日两夜,几乎是一刻不曾停歇。
这位契丹皇帝,在大帐中指着李从璟,愤怒的咆哮过、指责过、怒骂过,后来也痛哭过、哀求过。
只是那眼泪,没有笑意。
因为耶律倍从李从璟的那句话中,读懂了李从璟对契丹的态度:契丹,日后也是他荡平天下的一部分。
契丹举国二十万精锐大军,这一役伤亡过半。
他们的喊声山呼海啸。
“献土,做儿皇帝。”李从璟面容淡然,“对你而言虽然差了些,但至少还能做契丹之主。若是你再耽搁一阵,就只剩下一抔黄土了。在黄龙府的时候孤就说过,无论你怎么选,都在孤的掌控中。”
逆臣作乱,皇帝战死,唐军入城。这一系列变故,足以摧毁他们的信念,让他们从雄壮变得卑微。
李从璟道:“成交。”
李从璟有很多理由,很多令人信服的理由,但最终只对耶律倍说了一句话。
耶律德光最后深深望了李从璟一眼,这才快步离去。
李从璟嘴角扯了扯,“争霸天下的人,不需要伤感,只需要勇往直前!”
他问李从璟为何敢这么做。
面对满目疮痍的战场,李从璟道:“他原本不会是契丹皇帝的。”
李从璟看了他一眼,“但愿你会比他做的好。”
在唐军铁甲碾过街道的时候,这些契丹人大多双眼茫然,神色恐惧,他们看着唐军精甲,感到如头悬利剑,竟是不敢多看一眼,唯恐触犯到对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