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如此战机,李从璟立即喝令:“传令李从珂,带五百陷阵士过去!”
也就是说,西城墙有可能被当成突破点。毕竟李从璟手里掌握的兵力,并没有在一开始尽数丢出去。为预防李从璟突然遣精锐去西城墙,孟知祥也极有可能留了预备队,等着在李从璟增兵西城墙的时候,给予其迎头一击。
若说先前龙骧军的骑兵是在大喊,他们则是用吼的了,摆明了是要与龙骧军争个高下先后。
冯道等人面色尴尬,然而较之武人瘦弱的身子却早已经受不住,闻言都一边道谢一边坐了。
李从璟从望楼上俯瞰下去,看到待命的百战军与武信、保义、护国诸军将士已经在进食,他令人去传孟平来。
孟平增援西城墙后,西城墙的激战声陡然大增,李从璟凝神听了半晌,脸上渐渐露出笑意来。
不知何时,李从璟闻听战场上响起一阵突兀的欢呼声,他循声望去,就见一座修筑在城墙上的角楼,上半部从空中倒塌了下来,沙石木材如同空中散花般掉落,却是它对面土山上的几具大竹竿弩,集中火力轰塌了角楼上半部的木质建筑体。
冯道感慨道:“孟老贼终于是走到末路了……万余贼兵,四千老卒,能把城池守到这个份上,倒也亏得他韧性十足……”
“未时刚过。”身后有人答道。
转过头,李从璟果然看到北城墙塌陷了一段下去,烟尘滚滚而起。
当机立断,李从璟毫不犹豫道:“传令石敬瑭,带所部陷阵士入地道,杀进城中!”
李从璟忽然回过头,“站了大半日,诸位也不觉累?都坐下吧。”
周围的将士顿时攻势一振,须臾间攻上城头的将士便多了不少。
主攻西城墙是李从璋的飞云军,论战力在禁军中最弱,故而西城墙的贼军战力相对弱些也很正常,不过这却是李从璟的机会。
无论如何,这都给破门而入造成了许多麻烦。
“城防图不是画给高行周了么?怎的还选错了门?”李从璟语气颇有些不善,早在蜀中之战开始前,赵象爻就观察过了成都城,对各瓮城中哪座城门通向城内,早就一清二楚,此番大战伊始,李从璟就将这个情况标注在城防图上,交给了各位大将。
“这……”冯道讶然失语。
陷阵士便是攻城死士,有前无后,若非将士死绝,亦或敌军攻势实在太猛,绝不会从战阵上撤下来。
他听到一声惊雷般的巨响,似乎连望楼都跟着震了一下。
令孟平倾尽全力攻打西城墙,也就成了必然。
正面带微笑摇动折扇的莫离,听罢冯道的话,却是冷笑一声,“战事历经半月,难道时至今日冯公还以为,孟贼城中的老卒只有四千?”
“老贼在东阳都能藏兵,何况是成都?这不足为奇。”李从璟过来拉上莫离,“要知老贼在城中藏了多少老卒,你我进城一看便知!”
限于方位原因,王思同的部曲李从璟不大看得见,他的视线从城墙上越过,又穿过整个成都城,只能看到对面的城墙激战正酣。
精骑从北城墙奔驰而出,当头几骑直向望楼驰来,其他骑兵则分成数批,分别奔向其它地方,铁蹄扬尘,他们身影快意,无不纵声大喊:“北城墙塌陷,龙骧军入城!”
彼处地底下的将士,终于挖塌了城脚!
“北城墙塌陷,龙骧军入城!”
“北城墙塌陷,龙骧军入城!”
攻上城头的将士越来越多,城墙上随处可见身着禁军战袍的甲士,相应的,禁军的伤亡也在与时俱增,云梯车、棚车毁坏的也渐渐多了,不时有贼军从藏兵洞奔跑出来,与禁军战在一处,又被一拥而上的禁军围杀殆尽。
不等众人奉上谄媚声,又有奔向望楼与四面战场的精骑大喊:“东城墙城门已破,横冲军攻入城中!”
李从璟却已站起身来,夕阳下他抬起了手,双眸闪过一抹精光,“传令孟平,倾尽兵力赶赴西城墙,助李从璋破城!”
不过转念一想,李从璟又不以为奇了,定是大战开始后,孟知祥堵住了原有的城门——战时堵塞四面城门这种事历来都有,只不过那却是以牺牲守城方出城作战的机会为代价的,非境遇极端不利而立志死守的情况不会发生。
他知道,今日这一战的胜负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