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啐了一口,骂道:“这狗日的!”忿忿不平,也不知在骂什么,亦或者在骂谁。
……
虽然新都距离成都只有五十里,急行军一日即到,但这不是距离的问题,而是静与动的差别。王师主力动与不动,那是天壤之别。
“李从珂、石敬瑭撤离成都,在成都、东阳之间布下大网,摆明了是要拦截我成都救援东阳的兵马,难道李从璟果真打算让这两人牵制我成都,而率先攻下东阳城?”孟知祥觉得眉心有些疼痛。
李从璟口中的“狐狸”,并不是指代孟知祥,而是在说他自己。
好不容易发泄完怒火和憋屈,李从珂长叹一声,还得将注意力放在当下,先全力渡过眼前的险难再说。
说到底,他和李从璟两人谁也不可能真的信谁。
但这场战争,作为进攻方且军力庞大的李从璟,才是手握主动权的那个,成都本就被动,又不能掌握多的情报,谋划作战自然就极为艰难。
两人从战场上退下来,一边面沉如水的下令将士收拢伤员,一边免不得凑到一起商议目前的处境,尤其是石敬瑭,更加知道以他目前的情况,是万万犯不得错的,在这成都城下立了功会不会被记上一笔很难说,但只要犯了错,李从璟铁定会翻脸不认人。
“你是说老贼已知你我二人是为拖住成都,为东阳争取时间而来?”李从珂不禁有些惊讶,眼见石敬瑭点头,不免咋舌道:“那该如何是好?成都一马平川之地,老贼若是铁了心,要遣兵马救援东阳,有的是路走,你我只怕拦不住他!”
方才李从璟提到交战地点“微妙”,王朴便问道:“新都距离成都虽然不远,但高将军去救援,毕竟需要些时间,李从珂、石敬瑭又分兵三处,他们能否拖到高将军赶到?”
李从珂有些讪讪,“这可是在玩命……”
“老贼这是投石问路来了。”桑维翰笑道。
作为大军先锋?这个说法孟知祥压根儿就不信。
这场战争从一开始,便和李从珂预想中的不一样,泼天大功没了着落,位比郭崇韬的事后显赫也成了空想,如今更是连家当都要赔进去,落得个人家得志自身落魄的下场,李从珂怎么想都为自己感到不值。
在李从璟吃茶的时候,孟知祥出战李从珂、石敬瑭的消息,传到了他手中。
“若是如此,城外的李从珂、石敬瑭所部作何解释?”孟知祥又想,“牵制成都兵马?”孟知祥摇摇头,这也不太可能,护国、保义两军的战力在王师中是垫底的,况且只有四千人,让他们来牵制成都,他们牵制得了么?
……
“既然老贼动手了,咱们也不能闲着,让准备好的高行周动身。”李从璟一边吃茶,一边挥手吩咐道。
“老贼吃不准我等到底是要先取东阳,还是采取更好的方法,先吃了他的援军,再取东阳,这投石问路之策倒是合情合理。”王朴也道。
要从这个家伙手中捡到便宜,非得花费十二分的精力才有可能。
与石敬瑭作别之后,李从珂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沉吟了半晌。
“平心而论,攻下东阳,才是攻下成都的保障,李从璟倒是有可能这般做。”孟知祥继续深思,“然则若是中了李从璟的圈套,成都可就万劫不复了。”
“又且,李从珂、石敬瑭分兵三处,是自寻死路,正好给了某各个击破的机会。了不得,若是贼军没甚动静,先吃下李从珂、石敬瑭,也能消弱贼军势力!”
成都驻军虽然不多了,但却也有勇将悍卒,若是孟知祥愿意,要吃下护国、保义两军并非难事——至少可以将其击溃。
“前两条都好说,成都虽然是一马平川,但只要把将士们分散出去,千百将士编织成网,些许信使难成漏网之鱼。难在第三条,若是成都的兵马要去东阳,只怕你我撒下的网经不住他们的撕扯,必会被贼军冲破!”李从珂道。
这是围城打援,这样的战例古往今来多不胜数,孟知祥不得不防。
“玩命总比没命好。”石敬瑭道,牙关紧咬,“大帅的军法,你不会不知,若是耽误了大事,少不得你我脑袋搬家。”
当日苦思无果,城门守将来报,贼军离了成都城,分作三股,去了三处地方驻扎。到得第二日,东阳的战报到了。孟知祥接到战报,快速浏览一遍,就将战报放下。
东阳要递送战报给成都,有的是手段,李从珂、石敬瑭自以为周密的布置,并不能起到应有的作用。
“如此说来,李从珂、石敬瑭所部,应该只是李从璟投放的诱饵,目的就在引诱我军兵马出战。”孟知祥闭上眼,靠在背靠上凝神细思,“听闻禁军多精骑,若是我等与之激战于野,贼军大有可能奔而袭之!”
当即两人合计半晌,约定了诸番细节,这便将兵马聚集起来,除却撒网的百千骑,余部分成三股,一部由石敬瑭统领,一部由李从珂统领,一部由石重贵与李从珂心腹部将执掌,分作三处去了。
“他这是被大帅逼得太狠了,别无选择。”李从珂冷哼一声,“你且瞧着,伐蜀之战结束,诸部将士都有莫大功劳不说,军力也必定更上层楼,唯独护国、保义两军,没的剩不下多少人了。”
言尽于此,李从珂不好再推辞,遂慷慨激昂道:“伐蜀乃是大业,如今大胜在即,某虽没甚能耐,却也不可让朝廷蒙羞,便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没甚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