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彦超还在理解对方的话,那自以为风度不凡的少年郎,又开始抖露潇洒,“兄台,某看你身板硬朗,根骨精奇,更难得的是双目如鹰,想来不是泛泛之辈,正好某也刚来洛阳,正好缺一随从,不如你就跟着某,也好过人生地不熟,受人摆弄啊!”
“娘,你怎么出来了?你病还没好,不能受冷风哩。”少女忙过来扶着妇人,却被坚强了一辈子的妇人一把拒绝,板着脸道:“娘自家的身子自家清楚,硬朗得很!”
母女俩正担心,山岭上出现了一个身影健的硕儿郎,兀一现身便朝母女俩拼命挥手,举起手中的一只野鹿,脸上洋溢着得意而骄傲的笑容,向母女俩大声喊道:“娘,丫头,看见没有,这可是好东西!”
就在这时,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演武院山门重地,岂容你等在此无理?”
符彦琳先是一怔,随即大笑,收了折扇,道了一个好字,就要迎上史彦超。
两试未开,天下英才已争相汇聚于洛阳。
然而史彦超并不觉得对方傻,敢背着长刀招摇过市的,若非当值衙役,便只有一种人:军士。
儿郎不乐意了,却没有顶撞妇人,而是进一步解释道:“从军立功,扬名天下,进可出将入相,退能光宗耀祖,大丈夫当如此!娘,这是孩儿的志向,我意已决,还请娘体谅!”
……
“你又是何人?”符彦琳很不高兴,眉头一挑,“也想来切磋切磋?”
母女俩震惊的停了各自的动作,“你去洛阳作甚?”
“不同于往年只在军中选拔学员,虽说今秋演武院开放对外招生,但名额不过区区三十人而已,这其中还包括将门之子的争夺,兄台,某看你不是本地人,这无疑增加了你的难度啊!”布告栏前,有人跟史彦超说话。
“来得好,吃某一拳!”
群山中的月夜格外清凉,草屋里没有燃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才是乡野村民的生活,灯油还是太奢侈了些,贫寒人家用不起那东西。儿郎在屋前耍拳,少女坐在旁边一截木桩上,双手撑着下巴望着挥汗如雨的儿郎,眼中都是敬意。
翌日,史彦超与母女俩挥手作别,他的身影消失在山道中时,母女俩相顾抹泪。
歇息的时候,兄妹俩坐在一起,望着碧石山、弯弓月,儿郎开口道:“只要我进了演武院,朝廷便会给你们发给钱粮,那份饷银足够你和娘生活,平日里你若是勤快些,便纵是有些小病小灾,也不用怕了。”
放下碗,儿郎抚着并没有填进去多少东西的肚皮,长吐一口气,很是满足的样子,“吃饱了!”
看起那些文字来,史彦超却并不吃力,亏得乡里有位读书人,他识得字。
符彦琳、史彦超双双转头来看,却见一位与他们年龄相仿的少年郎,不是从山门中走出,而是从大街的方向走来,正冷冷望着他们,满脸警告之意。
两个时辰后,史彦超站在了演武院山门外。不怪他花了这么久的时间,他那云州口音,与洛阳官话相差太大,交流起来很费劲,这让他第一次产生了一丝惶恐。
史彦超不关心这些,他算了算日子,距离演武院考试还有些时日,便不着急进城,而是准备去找落脚的地方。城中的客栈是住不成,他没那个盘缠,城外的寺院倒是可以借居,只是可想而知,这个时节寺院厢房的收费标准,怕是不会比客栈便宜多少。
史彦超望着这两人,忽然有些疑惑:自己该作甚?
秋日里的洛水似乎染上了文人骚气,变得比往日里更加内涵,有了自己的心情,史彦超捧着河水洗了把脸,抬头看见洛水上纵横的小舟,白衣折扇立在船头的那些读书人,这才记起来,演武院的考试日期,却是跟科举秋试在同时。
“我都打听好了,我要去报考演武院!”儿郎神色异常坚定。
苏禹珪连日赶路,可没骑马,拿脚走的,正劳累,被马车一撞,伤没太伤着,却一时头晕目眩,半晌没清醒过来,站也站不稳。
“演武院?演武院是什么?洛阳,那多远呐!”妇人满脸拒绝之色。
“大言不惭!”符彦琳顿时大怒,丢下史彦超,挥拳就像那少年郎打来。
最终,史彦超决定还是先进城。因为他已经知晓,除却露宿街头,他并没有别的选择,既然要露宿街头,那还是睡在城中好些,至少离演武院近一点。
“在下史彦超,符兄,你若打得过某,某甘为你随从,若是你被某打趴了,便供给某应试期间的衣食,如何?”说罢,史彦超扭了扭手腕,沉着脸就打算朝符彦琳扑过去。
“你哥哥还没出山?”妇人挪出门,满脸忧虑之色,问门前眉目清秀的少女。
史彦超无法再旁观,操着旁人难以听清的口音迎上去,“等等,符兄,你的对手是我!”
“我这把老骨头算什么,你没被伤着才是正经。”妇人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注意到这话与之前对少女说的话矛盾。
在蜿蜒曲折的山道上跑了许久,儿郎回到草屋,将野鹿拿给少女收好,立即就询问妇人的病情,又仔细瞧了妇人脸色半晌,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少女羞涩的低下头,“才不要,我还小呢!”
他转过头去,看见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郎,也是十六七岁的模样,着青衫,背长刀,握折扇,一副风度翩翩,实际却很傻的模样。
少女拍着胸脯保证道:“哥哥放心,我会很勤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