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见到莫离,赵季良就知道他命运堪忧了。
正在读书的李从璟,被桃夭夭告知,莫离把赵季良带了回来。
须臾之间,即被赵季良猜到身份,白袍年轻人也不以为意,拱手为礼:“在下莫离。”
李嗣源、李从璟都是野心勃勃之辈,只是不知,李从璟此来江陵,又在如何谋划。按说这位秦王抵达江陵也有几日了,却未见他有任何实际行动。
“无妨。”莫离大度的摆手,“此等小事,离自会让人知晓南平王。”
赵季良故作恍然,随即拍额作懊悔状,连连向莫离赔罪,“秦王至江陵,季良早闻之,只是担心贸然前往,会打扰殿下与南平王商谈要事,这才一直未曾拜会,实是季良失礼。如今烦恼先生来请,真乃罪过,殿下盛情,季良敢不从命?”
目下却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赵季良琢摸着,得让已经心动的高季兴早日下定决心,发兵忠、万两州。朝廷忍耐荆南已久,一旦高季兴发兵,朝廷将再也无法坐视。
赵季良方才未闻任何动静,而此人能堂而皇之出现在他面前,意味着什么他岂能不知。
赵季良见自己拖延时间,好等候暗中护卫前来搭救、解围的意图被识破,讪讪而笑,“不用,不用,还是拜会秦王要紧。”莫离如此大度,赵季良岂能不明白,他那些护卫,只怕已尽数遭了莫离毒手。
方才,他想找借口逃脱,然则莫离没有给他机会。而今,他只希望莫离真会派人通知南平王,他今日不去与其对弈了。
好不容易行至酒楼门口,赵季良犹不死心,还想再找借口,但不等他开口,莫离即笑道:“先生若是觉得此处夕阳甚美,不如我等略作观赏再走,如何?”
赵季良心情很舒畅,有意多喝几杯,但他也知晓,眼下江陵暗流涌动,他需得时时保持清醒,不能稍有放纵。
“只要秦王不觉得外臣失礼,季良自然无不从命。”赵季良很干净的表示,他绝对没有其他意思。走出没两步,赵季良又停下脚步,拍着额头道:“哎呀,莫先生,此去拜会秦王,必有长谈,实不相瞒,昨日季良已与南平王相约,今日午后对弈,眼下看来是去不成了,莫先生稍待,容季良去跟南平王略作说明。”
此间刀光血影,斗智斗勇,丝毫不让沙场。
客套完,得说正事,赵季良虽说坐立安稳,心头并非全无担忧,遂道:“承蒙先生高看,今日能与先生相见,季良荣幸之至。未知先生有何忧虑,季良可能代为解忧?”
但他也知晓,此间希望,微乎其微。
“孤让莫离去会一会赵季良,他怎将人绑回来了?”李从璟有些奇怪。
赵季良忽然想到一句诗:出师未捷身先死。
放下酒杯,赵季良就准备起身离去,恰在这时,房门被拉开,走进来一个风度翩翩的白袍年轻人,那人手中也有一柄折扇,身瘦面白,气态潇洒,颇有魏晋名士之风。
“先生多虑了,南平王乃大度之人。”
李从璟忽然合上书本,眼神锐利道:“时间不多了,传令给林英……”
“先生谬赞。莫神机之论,实为市井笑谈耳,当不得真。”莫离并没有因为赵季良的赞美而意动,言谈仍如起初般随和,“如先生这般大才,无虚名在外,却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实,才是我辈担当。与先生相比,离相形见绌。”
赵季良当然没有与高季兴相约对弈,但只要高季兴得到此讯,就会意识到他赵季良被秦王挟持了。到了这个地步,赵季良只能期望高季兴前来搭救。
忠、万两州高季兴垂涎已久,就算没有他赵季良口舌如簧,高季兴也会图谋,只不过如今李从璟到了江陵,高季兴难免迟疑起来,眼下得到孟知祥守望互助,想必能让高季兴再下决心。
赵季良并未觉得如沐春风,相反,此刻他胆战心惊。
桃夭夭道:“莫离说,赵季良心智坚韧,胆识非凡,非易与之辈,还是抓在手心为好。就算不能让赵季良回不去西川,也不能让他在江陵继续任意施为。”
只是赵季良没想到,他来了荆南,竟会被李从璟察觉。
进了马车,赵季良不禁悲从中来。
赵季良放下酒杯,叹道:“季良孤陋寡闻,也知秦王乃当世雄才,麾下更是英才济济,四大才子、八虎上将之名已传遍天下,只是不知,阁下是四大才子中哪一位?”
与此同时,江陵城外长江码头,一艘华丽楼船自下游而至。楼船甲板上,一人迎风而立,面朝江陵城,目光如电,“秦王,南平王……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