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州城破的速度快得有些超出预计,在契丹二十万大军面前,它并没有坚持到三个月之久,这座渤海国西面最重要的军事重镇和堡垒,此时已被耶律阿保机纳入囊中。
“就在前方二十里之外!”
耶律倍这番话,说明他对眼前形势很担忧,他不明白大明安打的什么算盘。扶州城内纵横交错的街坊,如同棋盘,不少地方屋塌街陷、浓烟滚滚,显得一片凌乱,耶律倍陷入沉默中,他几乎是不用多加思考,凭直觉就能感觉到,大明安的行动背后,定有那个人的影子。
说到这,耶律阿保机转顾众人,“诸位都且说说,李从璟此子何如?”
说到底,李从璟只有幽州一地而已,而耶律阿保机有一国,二者的实力不成对比。
他治军也是极严的,平日里要是被他如此呵斥,斥候少不得心惊胆战,然而此时,那名斥候脸上丝毫没有畏惧之色,眼中只有狂喜,他迫不及待的道:“殿下,唐军……唐军来了!”
“唐军攻下辽东之后,我军就失去了对唐军踪迹的掌控,凡是派遣出去的斥候、游骑,要么有去无回,要么打探不到任何消息。”耶律倍犹豫了一下,如实说道。
“回禀殿下,正是郭威将军!”
李四平顿了顿,似是想说对方只是李从璟麾下一名部将,大明安亲迎有些自折身份,但是看到大明安此刻难以掩饰的激动神态,再念及渤海当下处境,心中一叹,“是,殿下。”
攻克扶州,就能进一步攻克整个扶余,扶余若下,整个渤海国便能握在手中,这个道理李从璟、大明安、耶律阿保机都看得很清楚。
耶律阿保机花白的胡须在微风中轻动,在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他身上时,他却没有回答诸人关心的问题,而是问起另外一件事,“李从璟到何处了?”
他只问李将军,不曾说明其它,然而此时大明安挂念的李将军只有一人,李四平回答道:“唐军自辽东进入渤海,前日李将军的前锋就已抵达长岭府南部河州,想来不出几日,就能进入扶余,与我等汇合。”
看过敕书内容的大明安,脸色阴沉了几分,他冷哼一声,对眼露关切之意的李四平道:“父王责问我等为何放弃扶州。”
李从璟……想到这个名字,耶律阿保机目光锐利了几分,心情也变得不那么愉悦。
诸将得他此言宽慰,精神稍振。
正因如此,在李从璟攻打辽东时,耶律阿保机才没有分心。
“好,好!先生,随我去见郭威将军!”
恰在这时,行军队伍前方有斥候打马而回,在大明安身前滚落马鞍,因为太急切了些,斥候落地的时候脚下不稳,差些摔倒。
耶律阿保机身旁,耶律德光和耶律倍并肩而立,这样的景象近年来愈发少见,两兄弟的明争暗斗在契丹早已不是什么秘辛,而对此耶律阿保机一直是沉默而已,这种默许的态度,无疑让两人的争斗愈演愈烈。
此举大出耶律阿保机意外。
“渤海军与我等在此鏖战数月,一直是生死相搏之势,大明安亲临前线,不避矢石,可见其斗志坚定。然而此前大明安主动撤退,这其中的意味,令人深思。”在城墙上站了许久,耶律倍轻轻出声道,“大明安素有与我契丹水火不容之意,此番撤退,绝非是畏惧我等兵锋,而暂避锋芒。”
耶律德光和耶律倍两人,孰强孰弱,这个问题在近些年愈发显得扑朔迷离。
这话让不少人面色大变,面面相觑,在感到震惊的同时,也觉得不可思议。
斥候使劲点头,大声称是。
扶州一役,渤海军力损伤严重,在战事后期,耶律阿保机甚至能将契丹攻占扶州城的期限精确到天。攻占扶州,并借抚州之役消耗渤海有限军力,打击其士气,使其在扶余被克后一溃千里,无法在组织起能阻挡契丹军的有效反击,这本就是耶律阿保机的如意算盘。
一系列李从璟的所作所为,随之在耶律阿保机脑海中涌现,出使西楼,攻克平州,夺古北口,将卢龙边境经营的铁桶一块,此番又败耶律欲隐,克营州、辽东,以至于有了威胁他攻灭渤海国的趋势……
这李从璟,哪冒出来的?
“据河州守将所报,是郭威将军率领的君子都。”李四平道。
耶律倍抬起头,看向南方,目光深邃,心中却涌现起一股异样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