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此之时,有一骑携军报,自西方疾驰入城,直达宫城外。军报被火速送达御书房。
雨势不见减小,豆大的水珠淋打在兴唐府(魏州)皇宫的青瓦高檐上,迸射出无数水花,又汇集在一起,顺着屋檐滴滴落下。
有人着黄龙袍,立于帝坛之上,祭拜昊天上帝。
魏州城内某座府邸。
“你不知道?”李从珂使劲儿瞧了石敬瑭一眼,仿佛要看穿他似的。
“卢老弟,你这说话说一半的毛病,何时能改改?”豆卢革哂笑道。
群臣奉表贺毕,李存勖乘御撵至应天门,于城楼前扶墙而望,见大唐子民。
帝坛周边,荆旗蔽空,帝坛左右,卫士林立,帝坛之前,百官俯首。
石敬瑭最终挑了一根青菜,放进碗里,不跟李从珂对视,淡然道:“李兄何必这么看我,小弟何曾忽悠过你?”
这正是豆卢革想要谈论的话题,他先前一番话不过是引子罢了,这会儿接过话,“两份军报,本不在同一时间发出,却同一时间到了陛下面前,偏偏还是今日。这可真是巧的很。”
豆卢革将视线从脚前的青石板挪到前方,雨雾中身边的朱墙悄然安静着,他顿了顿,才道:“李嗣源本就已经很厉害,他这个儿子,看样子一点都不输给他。别说你不知道,李从璟领兵出征的时候,才多少人?不到四千。眨眼间转战泽州、潞州、怀州,对阵的贼军加起来都已是他四倍,接连大胜不说,还被他攻取怀州。这样的本事,在小一辈中可有第二人?”
……
自天佑二十年正月以来,魏州四月无雨,城外大片良田庄稼枯死,水渠断流,市井之内议论纷纷,人心莫不忧恐。
“而有大志向大野心、并且也很出彩的人,则会将之视为劲敌,欲除之而后快。”
魏州。
司礼监官员宣制完毕,将诏书递于左右官员,布告天下。
三位重臣,无不称善。
雨落魏州,万民以为祥瑞,莫不跪拜,山呼万岁。
祭拜毕,此人转过身,坐上龙椅,俯瞰群臣。
“哦?豆老看出我想说什么了?”卢澄为挑了挑眉。
李从璟不屑道:“我的妹子我还不了解?知书达理不敢说,但贤惠持家是肯定的,怎会束缚你太多?你这厮,太会装,不痛快,来来,自罚一杯!”
“什么?!”石敬瑭折断了手中的筷子。
军报言:相州团练副使、淇门镇将李从璟,日前率百战军解泽州之围,尽灭叛将李继韬、伪梁怀州刺史所领一万贼军,斩李继韬、董璋,收复潞州,攻克怀州。
李从珂挑了一块肉放进嘴里,边咀嚼边摆手,咽下食物后道:“屁的意境,老三我哪里懂那些东西!今天叫你来,不过是一时高兴罢了,说起来你我也许久不曾坐在一起喝过酒了。你这鸟厮,不是泡在军营,就是在家陪媳妇儿,哪里还记得有我这么个兄弟!”
臣民跪拜,齐声称贺,呼声直上九霄,“恭贺陛下即皇帝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却是如何?李兄,别卖关子了,快些说说!”石敬瑭很是急切。
透过屋檐下的雨帘远望整个兴唐府的雨帘,烟雨朦胧。两位宰相豆卢革和卢澄为拢了拢衣袖,一时没有挪步。新制的凤紫官袍很合身,只是在春雨中显得有些单薄,黑色官靴也溅上不少雨水,脚尖上湿漉漉的。
“西边儿?”石敬瑭寻思片刻,忽然喜上眉梢,脸上露出关切的神色来,“莫不是从璟已经攻克潞州,打败了李继韬?”
卢澄为没好气的白了豆卢革一眼,“我是眼红,可你就不眼红?”说着叹了口气,“自安史之乱至黄巢横祸,英雄多起于草莽,把持世间权柄,而世家衰微,已是不争事实。这天下,再不是世家大族左右大势,而是英雄掌握潮流,有本事才能立于朝堂,没本事就要没落咯!”
石敬瑭苦笑道:“这不是李兄的妹子看得紧么,老弟我实在是分身乏术。”
豆卢革等人纷纷赞叹:“恭贺吾皇,又得骁将,灭梁指日可待!”
语音方落,又进一军报,言:日前相州团练副使、淇门镇将李从璟,率百战军与怀州城外,大败五千伪梁军,斩伪梁河阳节度使朱铨周!
朱温篡唐十六年之后,大唐帝国的旗号,再次飘扬在中华大地。时大唐帝所辖节度一十三,州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