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准备让人传令给东门之外其他城门的长和戍卫，让他们缴械投降，现在差的，就是段振林的人头。有了段振林的人头威慑，这些戍卫不知李从璟有多少人，自然没有再抵抗的必要，而李从璟才能从容在今夜运走该运走的东西。
这屋子里自然不会有刀具之类的东西，留着让第五姑娘行刺段振林。这柄造型粗狂黑溜溜的刀，是她前日逃走时专门从厨房偷的，一直藏在身上。如果没有桃夭夭，她或许会在段振林精神松懈之后，给他来一下狠的——也许不会成功，也许还会赔上性命。
李从璟刚从长和军营过来，明光甲上鲜血密布，脸上的血迹因为只是胡乱抹了一把，更是遮住了原本并不太成熟的面孔。第五姑娘看出来李从璟是这些人的领头，却不知道他其实还未及冠，“大叔”这个称呼委实不敢当。
桃夭夭摸着她的头，道：“放心吧，将军既然已经答应留下你，我们自然会带你和你娘离开此处，你不必担心。”
“多大的官？很大吧。”桃夭夭道，“他是百战军都指挥使，百战军现在可是有将士三千六百余人呢。”
财货还在清点装车之中，李从璟望着满满十几车的财货，心里已然是笑开了花。长和果然是富裕之县，镇将和县令的私货也不少，而对于其军营中囤积的甲胄兵器，李从璟更是没有半分客气，全都打算收走。
“你不是已经没有家了么？”李从璟蹙眉道。
“小屁孩才多大，口气倒是不小。”李从璟回想起来，眼前这个小娘子，应该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小家碧玉。
……
李从璟摆摆手，打断第五姑娘的话——他哪有心思跟一个小女孩废话，道：“本使不需要人服侍，带她下去。”
“可，可是我还会洗衣做饭，会看家，会算账，我……”第五姑娘继续努力道。
桃夭夭这才看到，第五姑娘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黑溜溜的刀——厨房做菜的刀。
“我叫第五！”第五姑娘赶紧道，“第五姑娘！”
李从璟不再理会第五姑娘，抬脚向府外走去。这个第五姑娘别看年纪小，但几句话下来李从璟已是发现她鬼机灵得很，说出口的话保不准哪句真哪句假，李从璟纵使有心，也不愿与她纠缠。
“城中不乏大户商贾，其囤积的财物必然不少，若是抢过来，收货必能再增加一大截。反正这是敌镜，也不怕竭泽而渔。”有人如此向李从璟建言。不过李从璟没有听从这个建议。
对李从璟来说，昨夜大雪，于他偷袭长和自然大有裨益，但四野积雪，便不利于归去。好在长和离边境线不远，百战军在荒野行走困难，别人也都一样。
李从璟点头道：“本使可以留下你。”
面对喋喋不休的第五姑娘，李从璟眼神冷下来。接触到李从璟冰冷的眼神，第五姑娘吓得脖子一缩赶紧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眸底流露出浓浓的恐惧之色，似乎有眼泪要忍不住流下来。
“臭娘们，你敢？！”眼看第五姑娘一步步走过来，段振林嘶吼起来。
“你能做什么？”李从璟沉着脸问道。
“报！”吃过早饭，李从璟正打算率军班师，有军情处的探子来报，“怀州方向有敌军奔驰而来，距离长和已不到二十里！”
桃夭夭柔声道：“你这又何必呢，你本没有必要让自己的手沾上鲜血。”
“李都指挥使可是还未及冠呢。”桃夭夭笑着解答了第五姑娘的疑问，她瞧着两人有趣，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李从璟忽然觉得，他实在没必要跟一个小女孩如此认真，既然桃夭夭带着第五姑娘来，说明她已经认可了第五姑娘，若是如此，李从璟自然相信桃夭夭的眼光。缓和了一下语气，李从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桃夭夭眼中闪过极为复杂的神采，半晌轻轻叹了口气，蹲下身，手抚上第五姑娘的背。
“这小家伙鬼机灵得很呢，只两句话，便从我嘴中套出了李从璟的地位背景。”桃夭夭心中默默道。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
第五姑娘吐了半晌，感受到桃夭夭的照顾，抬起头，竟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姐姐，我没事……”话没说完，又转过头去继续吐。
桃夭夭突然想起什么，脸上闪过一抹愕然之色，不由得多看了正摆弄衣角的第五姑娘一眼。
桃夭夭眼神黯然，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