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山上信号传来,已经蓄势待发的李环,随即带人涌上山。
李环冷笑道:“只怕就算有斥候,也不一定能够探知百战军援军的动向,谁知道他们走哪条道,本使又没有那么多人可派,能监视每一条道!”
副将立即激动起来,忙道:“指挥使英明,属下这就去办!”
“不然又能如何?这是最稳重的做法。”李环道。
陈致远已经连续好几日没有合过眼了。任何一个小娘子,若是面对家门口有两个虎视眈眈的壮汉,在等着打倒对方抢走自己,而自家里,又还有一个随时可能谋害自己性命的妹妹的情况时,都是不可能睡得好的。
他没想到,他精心布置的小院警戒线,竟然会如此不堪一击——对方何其精锐!
孟平指着楼下院子里的人,那里还有一些个喽啰,在与百战军军士对峙。
丢开那本不知名的书,陈致远索性闭目养神。
“自天黑,就在他那小楼上,我的人都盯着他!”孙百工道。
之前若是失眠,陈致远会站在自己楼阁最高的那个窗台前,或者干脆坐在屋檐上,去眺望远方的夜空。但是这两日,每当陈致远看到山下的两座军营,心情都不会愉悦到哪里去,所以这些习惯也就没了。
陈致远脸皮抽了抽,他让开身子,收起刀,说:“请进。”
副将轻叹口气,道:“只怕未必是。”
陈致远看到了桃夭夭。她一只脚跨在木栏上,手枕着膝盖,身子前倾,望向山外。百无聊奈,又英姿飒爽。
他右手反握着刀。
“我们杀了你的人。”孟平用平静的语气,几乎是复述了一遍陈致远的话,他直视陈致远的眼睛,“不过,陈大当家应该明白,以眼下的局势,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若是陈大当家此时还要拖延,恐怕这山寨里还会生变,到那时,你我都要死。”
来人没有蒙面。
两人隔着窗相望。
副将知道如何将功劳都归结到李环身上,他接过话,道:“将军自然能够想到,李从璟调的援军,只怕未必会到这里来。”
不仅没有蒙面,还身着锁子甲。
然后陈致远对楼下道:“将杨峰,马六给我绑了!”见孟平看过来,陈致远摊开手,道:“这都是孙百工收买了的奸细。”
孟平道:“这里的一切,都已在都指挥使掌握之中。陈大当家若是没有什么问题,请让你的人放弃抵抗。”
“如若是真的,那该如何?”副将眼有忧色,“李从璟仗着人比我们多,把我军斥候都截杀了,我们又不能出去打探消息,自然掌握不到最新情况。这李从璟这手的确恶毒,非阴险小人不能想出此计!”
灯火昏黄,油灯的火苗,在晚风中摇曳着,照得屋里的柱子和家具的影子,都在晃动,像一群随时会择人而噬的恶鬼。陈致远坐在房里,拿起一本书在看,他眉头微皱,显然读书并不是一件让他感到很愉悦的事。他本想喝点酒,但想到山寨上下面对的局势,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这人的话,直接,简单,不绕弯子,也似乎没有人情味。他自然是孟平。
陈致远脸色不善,他沉声道:“你们杀了我的人?!”
副将继续道:“这回留后让指挥使来招安梁子山,本来功劳都是指挥使的,也是留后看中指挥使。只是闹到现在,让援军来之后动手,指挥使的才能便得不到体现,日后说出去,无论是对付李从璟的功劳,还是招安梁子山,都是援军的战绩。援军没来,我五百安义军,什么事也没做。指挥使此行,劳心劳力,却未必能够分得一碗汤了。”
这个时候,李环脸色才真的不好看了。
李环的脸色变了变。
“山上形势如何?”李环在案桌后稳如泰山。
他的副将走上来,以半步之差,站在他侧后。
副将感叹道:“若是指挥使手中有千军万马,何事不可成?只不过,指挥使,即便李从璟没有调集援军,此番我大军到来,不能拿下李从璟与梁子山,指挥使的功劳也要打折扣啊!”
副将微笑道:“指挥使已经想到,又何必问属下?”
突然,陈致远眼神一凛。他已经认出了那是什么。
陈致远冰冷的眸子看着对方,道:“李从璟已经解决了李环,还有他的援军?”
孟平道:“陈大当家是想说你布置的岗哨?虽然很遗憾,但我不得不很明确的告诉你,你的这些人,在朝廷正规军精锐面前,什么都不是。”
当下,李环让孙百工去准备,自己悄悄点齐了一百来人,暗中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