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象爻死咬着嘴,就是不出声。
随着声音传出,黑暗中十几道人影也跟着出现,为首一人背负双手,面寒如水,不是李从璟又是谁?
“皮大成!”赵象爻大怒,“二爷的话你都敢不听了?!”说完又硬气的面向李从璟,“此事都是二爷一人之责,你要动手便动手,二爷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回到军营,天色已暮,白日热火朝天的大营已经安静下来。
“闭嘴!”赵象爻突然大声喝止了他,梗着脖子,看向李从璟,“是二爷我要去逛窑子,他们都是被我拉出来的,你要杀要剐,二爷没半个不字!但这事跟他们没有关系,你放了他们!”
赵象爻闻言却张大了嘴,很惊异的看着李从璟,似乎没想到李从璟连这样的问题都会帮他们考虑,咧嘴笑道:“你若真是摆平了这件事,二爷我才是真的服你!”
“二爷是什么人,有什么事二爷不知道?二爷早就打探清楚了,进城之后一直往里走,百步之后转向西,走到巷子尽头就能看见杏花楼了!”说话的人声音颇为精细,中气却很足,月光下,可以看出他已是满脸汗水。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原神仙山二当家赵象爻。
一直跑出去近百丈,确信自己的身影已经隐没在黑暗中,这三个人才齐齐松了口气。
“你看皮大成那德行,再不给他开开荤,他非得全身溃烂而亡不可!好了,别废话了,跟紧二爷,赶紧走!”
“都……都指挥使?!”皮大成和另外一人看见李从璟,大惊失色,连忙拜倒,“拜……拜见都指挥使!”
“未经许可,深夜私自出营,你等可知是何罪?”李从璟缓缓走过来。
“二爷威武!”先前说话的人这时候赞叹道,他叫皮大成,今日三人偷偷出营,就是因为他,“二爷想必也早想开开荤了吧,嘿嘿!”
这就是李从璟不惜下血本去做这件事的原因。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军士有了家室在,忠诚度和纪律性必定会大为提高。
赵象爻也愣在原地,他本以为这回出营已经足够小心,不曾想还是被李从璟发觉,心里已经凉了大半。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
“二爷,到了县城,你知道窑子在什么地方?”有人问道,声音急促,呼吸粗重,显得急不可耐。
到今日,已有部分队正以上军官开始这些课程。
他知道,属于他李从璟的明天,正在一步步向他走来。
李从璟沉吟下来,好大一会儿没有说话,就在赵象爻以为李从璟根本不打算同意的时候,李从璟已经开口:“看来是时候考虑考虑百战军单身汉子的人生大事了,只有有了家事,才能真正稳定下来。”
“不,不是!”皮大成大急,“是我,是我……”
李从璟道:“君无戏言。”
……
“是。”赵象爻道。约莫是觉得这个字单说出来有些软,又接着道:“那又如何?”
两人一路说着话回到军营,临别之际,赵象爻终于忍不住,扰头问道:“明日我真可以见到大当家?”
赵象爻并不笨,见李从璟这架势,分明是此事有斡旋余地,但即便如此,要他就这么服软那是万万不能的。
说完这句话,赵象爻突然安静下来。他的目光仿佛一支穿云箭,已经越过重重夜色,沉默了好半晌,赵象爻低声道:“这么久没见大当家,也不知她过得如何。”
淇门军营中,三道黑影鬼鬼祟祟从帐篷里摸出来,猫着身子在营地里穿梭,火盆中的火焰将他们的背影拉得很长,他们躲避着巡逻的军士,渐渐靠近了军营边的栅栏。
按照彭祖山的练兵计划,吃过饭之后,军营会安排一个时辰教将士们读书识字,当然,这其中自然会穿插思想教育。军营中识字的人不多,能满足授课要求的人更是寥寥无几,为此李从璟前些时日专门登门淇门四大族,聘请教书先生。这其中的照明费、教师费、奖金,自然又是一大笔支出。
“好了,别废话了,赶紧走!”赵象爻跳起来,“今夜还得赶回来呢,要是让李从璟那混蛋发现了,二爷身上这层皮可就没有了!”
“你服不服我是你的事,但此事要解决,却是本使的职责所在。”李从璟道,“再者,其实你服不服我没有关系,服军法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