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来,她将面颊上的眼泪一一抹尽,喉咙梗了又梗,好半晌儿才发生一声蛮低沉的声音来。
她其实是个性格蛮开朗的女人,就在这一路上,她也在不停地劝慰着自己,甚至还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来为自己开脱,可还就是那个梗,那个被她暂时放下,却从未消失的梗在刺痛着她——她爸爸的死。
那毕竟不是火哥的错,她不能为了那事和他闹,更不能为了他隐瞒小姨死讯的事和他闹。
那一场意外,改变了她的人生,也改变了她的感情轨迹,她不知道老天在怎么安排她的命运,当然,也没有人能真正说明白,关于感情这件事里的意外。
他不是脑子不好使的人,从刚才邢小久和姐姐那些对话,他大概能猜疑出什么来,所以他这话里的目的也很就明朗了。
就在那个雪花飘天飞舞的下午,那个伫立在那幢破旧居民楼下的身影竟然是那么的清晰。
“m国外交部今儿有公函过来,不过不怕,这些事情外交部会和他们交涉。他们没有确实的证据,即没有抓到一个活人,也没有看到一具尸体,何况,是因为他们先违反公约进入我国境内……”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火哥兜儿里的电话就又来了,尽管他只是听的多,说得少,但连翘还是隐隐听出来了都是和谢铭诚的事儿有关的,于是乎,也跟着竖着耳朵认真地听了起来。
心弦,轻轻被拨了拨,她暗暗骂了自己一句,轻咳了一声儿,表示不在乎,“我在,有事儿么?”
拒绝了她,连翘又转过头来问宁阳。
眸色一暗,邢爷眸底见到她时跳动的两簇火花似乎都灭了,盯着她明显不太愉快地脸,缓缓地说。
“嗯,说笑话呢吧?我哪里会瞒你啥,我先走了啊,急事!就这样,拜——”
或许,都是天意吧!
可是即便再委屈,即便再不想遂了他的意愿,她也没有办法拒绝听他的话下楼去。
“老婆!乖乖的不要生气……关于这事儿,我可以解释”
“还住在老地方么?”
侍亲至孝这句话反复在她脑子里回荡着,竟将她的心揪得有些疼痛。
又比如,清理完了牲畜房之后,那只八哥鸟儿难道说就不拉了屎吗?当然有可能。但是它不拉屎,旁边的鹦鹉难道也不拉屎?当然也有可能。不过么,就算实在它俩都拉不出屎,那再旁边的红嘴相思鸟总得拉吧……
比如,在擦好的地方再‘检查’一遍,那么肯定就会再‘发现’没弄干净的卫生死角啥的,那么该怎么办?
事实上,她真的找不出来啥可责备的,只不过就是心里憋着劲儿,和自己过不去。
几分钟后,宁阳终于将应该向邢小久交待的事儿都交待完了,收回视线时才发现了姐姐那奇怪的眼神。
站在那扇有些掉漆生锈的防盗门前,她攥了攥拳,拼命克制着就要破腔而出的心跳,轻轻地按响了门铃……
“知道了。”
“连翘,你就是我最大的事。”
“姐,你也别难过,我妈她走的时候没有痛苦……是笑着走的,她说把我交给姐夫一定能成好人,能成才,她很放心……姐夫他对我真的很好……”
而损失金钱还不是最主要的,现在一共有多少人员伤亡都还没有统计出来,善后工作这一门就足够让邢小久焦头烂额了!
然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平平缓缓地望着他俩,抿唇,微笑,再微笑,她很好,真的很好,因为小姨说,要让她好好的。
比她远在他乡的亲生母亲还要清晰无数倍。
这……
临走前,连翘又特别去给值班的勤务人员交待了要照看好沈老太太,另外还要派专人看着那个打扫卫生的女人和她的女儿云云,一二三四五一条一条的吩咐,那具体的谈话内容惨不忍睹,弄得笔者都不忍再复述。
说真的,她怕见他。
连翘能听得出来他声音里的歉意,但是却不能抵消她现在心里的火儿,她特别介意他将自己管束得像个没成年的小姑娘似的。
捂着鼻子围观的人是一圈一圈的!
将这几个关键词儿串在一起,她悲伤的情绪就更浓重了,换句话来说,小姨不都是被她给活生生的气死的呀?
放好电话,她心里微恻。
见她闷着头不说话,邢小久心里的惶惶不安更甚了,不由得再次摇着她的胳膊低低轻唤。
连翘浅浅一笑后,在他俩担忧的目光中离开了新城酒店的事故现场,出到大街上打了个出租车就直接奔小姨家去了。
什么都不能的结果,就是她跟自己闹上了。
瞅着眼前这情况,跟着小久的连翘心都瘆了。
心,上又上不去,下又不下来,多烦乱啊。
“怎么不信呢?我真没和你置气,我只是需要时间消化。”
“别废话了,成不,嗯啊哦呦卟呢吧……这些叹词都是你有事儿瞒着我的证据,赶紧说。”
可是,现在竟出了这样的事故……
当他们赶到新城大酒店儿的时候,直接就被现场那一片狼藉给骇得惊呆了,即便事故截止到目前已经过去了近一个小时,可是那股子浓浓的煤气味儿还飘荡在空气里,久久的挥散不去。
而连翘又何尝不明白呢?
“连翘……”
这种矛盾和纠结,让她心里激烈地挣扎着,真的理不清楚思绪了!
“你是翘翘?你……你还活着?”
“上车!”
人之常情罢了!
瞳孔微微一缩,一直和她对视的宁阳没有注意到邢小久那张苦瓜脸和对他拼命眨眼睛的样子,随着她的话,想起六年前那段不堪回忆的过往来,沉吟了几秒才叹了声。
对了,天堂之上还有她的爸爸,那个被火哥一枪毙命的爸爸,那么,他在和小姨一起喝茶聊天的时候,会怎么说起自己?
好在宁阳作为这酒店的经理,这时候还真顾不上和姐姐叙旧,咧着嘴笑了笑,表达了对姐姐回来的喜悦,就随口说着:“姐,稍等一会儿我再和你细说啊,我先得把这里的事儿弄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