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无情,是时光。
夏初七面色一沉,瞥着她不吭声。
阿木尔微微一怔,半晌儿,突地狂躁般尖锐的笑了出来。
“这样不是很好?”赵樽喝着茶,淡淡笑。
东方青玄没有拆穿她,只是看着她素净的脸,无奈一笑。
东方青玄盯住她,“她于我而言,是阳光,是救赎。”
小嘴巴里吐出来的,是幸灾乐祸与调侃。
“没……什么。”宝音气咻咻地看着他,又朝他背后的炔儿吐了吐舌头,方才凑过去捏住他的小胳膊,小声道,“准是你又告我状了,对不对?若不然,阿爹和阿娘,怎会都不瞒着我,不帮我,还故意整我?”
他记得,当就在那晚之前,她还傻不颠颠的找到他说,“青哥哥,你说会不会有一天,绵泽他突然就很喜欢我了,愿意娶我了?”
宝音小嘴儿嘟得高高的,满脸都是恼意。夏初七却不当回事儿,一边仔细收拾着医药庐里木头架子上晾晒的药草,一边打量着身量又冒了一节的女儿。
尤其,这些年,郑二宝一直与月毓在一起生活。
念及此,她几乎是迫不及等地勾住赵樽的脖子,在宫灯氤氲的光线中,仰头上去,在他嘴上轻轻啄一口,低低笑道,“那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劳烦陛下了。”
建平城外,夜下,风雪未停。
她瞥过去,“不告诉你,你又怎么知道的?”
可后来,不仅赵绵泽爱上了她,连他自己也不知何时……爱上了她。
阿木尔的声音,有一丝嘲笑,像是在笑他,又像在笑她自己。一如多年前,她眉眼如花,纱裾飘飘,只是,借着微弱的火光与白雪的反射,却遗憾的发现佳人已变——她虽未落发,身上穿的却是僧尼法衣。
只不过,从赵樽的嘴里得到证实,更为难受。
可夏初七怔怔的,仍是没有不吭声。
“你要为宝音做主啊,阿爹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宝音抚额,不悦瘪嘴,“我哪有?”
看了她许久,东方青玄的目光出现了短暂的迷离。
“十一。”宝音仰天望她,小眉头狠狠一蹙,“阿娘连宝音的生日都记不得……可伤死心了。”
她的面前,赵樽微微眯眼,似笑非笑,“生气了?”
可转念,她面上又晕出红色,“宝音问过他,他说爱宝音。”
炔儿扳开她的手指,淡淡白了她一眼,小小的身子便慢慢踱过了她的身侧。然后,他自顾自爬上椅子坐好,拿过夏初七早就为他们爷俩儿准备好的糕点吃起来,那悠闲自得的表情,就像没有听见宝音的话。
很明显,她不是在为东方青玄抱不平,而是为了她自己。
“是……没啥关系。”
阿木尔目光微微浅眯着,视线像缠绕了一把怨毒的刀。她不相信这个世上有不想占有与得到的爱,她也不相信爱一个人可以笑着放手。
那一日,就在这个葫芦口,他为她挡了致命的三箭。
想到阿木尔为了留在大晏的寻死觅活相逼,他无奈同意了,却又向赵樽提出了一个条件,“待她下葬之日,一定支会我,我会来为他送行。”
人的执念,有时只是一瞬。
宝音翻个白眼儿,哭丧着脸,瞥着她哼哼,“宝音在问阿娘,阿木古郎来的时候,我穿什么最好看?还有……宝音想……阿娘能不能把拿给菁华姐姐和梓月姑姑的面膜……也给宝音几罐?”
事隔五年,他没有想到,没有等到她下葬的消息,却等到了她醒来的消息。狂喜之余,他满腔的惊诧——花药冰棺中的女人,早已死去,赵樽又怎会撒这样的谎言?
答案是……不知。
说到底,世间最好的爱情……便是在一起。
在她的意识里,十八岁也不过刚刚成年而已。
阿木尔看着他眸底的痛心,微退一步。
经此,长久以来深埋在他心底的疑问终于破土而出。
“只是可惜,人家哪有惦记你一丝半点?”
不过,那个时候的他,并不喜欢那个样子的她。
“……”
尤其那些与她走过的日子,他怎么都忘不掉。
难得有情帝王家,姐弟俩感情好,是他们所盼。
夏初七再拍她的头,“胡闹。”
阿木尔抬了抬眼,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嘲弄地“呵”一声,阿木尔像听了一个笑话。
“傻姑娘。”夏初七揽住她的小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他养了你两年,一直把你当女儿看待。此爱,非彼爱。宝音,你是不懂,还是装不懂?”
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
眉在笑,眼在笑,整个人都在笑,那绝艳无双的脸,风情万种……
“阿七……”赵樽喊她一声,探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