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院门口站了许久,他都没有动弹,只问,“为什么要那样做?”
“这个事……这是我跟他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别人。”
一仗败,数仗皆败。
“阿楚……”看着她的泪水,东方青玄并不好受,一颗心抽搐着,仿若被人划破,再洒上盐巴搅拌,慢慢风干,如今反复,痛得麻木后,他的情绪倒也淡然了,语气甚至带了笑意,“我不得不承认,他对你,比我对你更好。我也不得不承认,我比他自私。阿楚,我是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残忍,无情,冷漠,心狠手辣,活该孤独到老?”
七月初,赵樽领兵渡过淮水,攻陷高邮、泰州等地。
终究,他还是爱上了她。在他意识到自己爱上她之前,就已经爱上了她。在他试图告诉她自己的心意之前,就已经爱得无力自拔,也爱得无能为力。今晚,她对赵樽说,那是命,是上天没有为他们安排好这一段缘分。她却不知,他有多么希望老天也给他安排一段这样的孽缘。哪怕短暂,到底曾经拥有。
从码头离开,车内的气氛便一直压抑而低沉。夏初七昏乎乎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在向命运低头,也可以称之为“认命”,但偏生又没有达到完全认命的程度。若不然,她也不会故意激将赵樽奋进,还与他许下数月之约。
建章四年九月十五,晋王大军直扑金川门。
“我不。阿木古郎,我已经长大了,我不需要你来管我。”
东方青玄这才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却默默无声。
赵樽这个名字,响彻天下,从南晏到漠北,四海八荒,无人不惧。
阿木尔身子一僵,怔在当场。
就在晋军试图强渡长江的前一日,正心殿里紧急商榷与权衡后,赵绵泽不得不听从老臣建议,给赵樽送来议和的文书。既然称为“议和”,便是朝廷承认了晋军的地位,在议和文书中,赵绵泽称,“赵只一姓,国是一家。愿与十九皇叔隔长江,分南北,共治大晏。”
夜色下的院中只有一盏灯笼,鬼火似的发出苍白的光芒。侍卫默默的守在院子周围,院子里面静悄悄的,只有东方阿木尔独自一人等在那里,飘飞的长发,舞动的裙裾,曼妙的身姿,像一个孤月下的仙子。
“哥哥!你在说什么?”
打仗不是一件好玩的事,那是要死人的,很多人都心动了。
近半个月的纷争,闹得沸沸扬扬。
话过了时间,便失了效。
东方青玄静静站在门板的阴影里,好一会儿才轻轻出声。
东方青玄一愣,微微笑道,“是,你没有哭,只是下雨了。”
这天晚上,夏初七睡得很早。
金銮殿上的赵绵泽,数次暴怒,痛陈南军主将无力。接着,他一连下了数道圣旨,从南方各地调兵遣将,想要与晋军大战于淮河。但自灵璧之战起,晋军在赵樽的带领下,如有神助,军心大振,加上北平全线占领,源源不断的后勤保障,已如无敌之师。建章四年六月底,数十日血与火的鏖战后,南军在淮水,溃不成军,一退再退,赵绵泽纵有满腔抱负,奈何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不得不屈服在赵樽的铁蹄之下。
若是收手,他如何对得住阿七?拿什么来接她回来,娶她过门?
由镇江而上,赵樽率军终于杀入京师。
到底还是放不下啊!她自嘲。
“我喜欢他,我是他的……即便我回头,即便我重新再活一次,我还是会爱上他,还是会的……”
东方青玄并不意外她会在这里。
哭这个字夏初七看明白了。她咧了咧嘴,抹一把脸上的液体,跟着苦笑。
好一会儿,还是阿木尔开口,“是,我是扮成你的样子去了晋营,我是试图挑拨他与夏楚的关系,我确实告诉了他那个女人怀上了你的孩子。可你也看见了,他不相信,我说什么他都不信,他只信她。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夏楚那个女人多狠心?对你狠心,对他更狠心。他都摔下马来了,他浑身都是鲜血,她也没有回头看一眼。就这样的女人,值得你们当宝吗?”
“你说什么了?”
一个布绸铺的檐下挂着灯笼,灯火刹那划过她的脸。
“哥哥,我比夏楚好看,比她美的,是不是?是不是?”
而他,似乎每一步都晚了,就差一步。
“我的家在江那边,你们的家,也在,亲人在等着你们。杀!”
看着东方青玄越去越远的背影,她失控般崩溃大哭。
讽刺地摇了摇头,她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
“阿木古郎,哥,你太残忍了!我七岁认识天禄,十岁被赐婚给他,便喜欢上他,我喜欢了他十几年,为什么要让给夏楚那个贱人?为什么没有人想过要给我机会?我只是喜欢他而已,喜欢他。呵呵呵呵,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就是为了她吗?可是,哥哥,你好偏心,你让我回头,那你呢?你为了她,丢了手,连命都快没了,不也无怨无悔?你告诉我,你能不能做到,不再喜欢她,从此忘了她?”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道常那些话,都是天机,不可泄露。一旦泄露出去,万一遭了噩运该怎么办?可她似笑非笑地说出的借口,落入东方青玄的耳朵里,却如同尖利的刀子,活生生割破了他的血管,他甚至可以感觉到浑身的血液在冰冷的乱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