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深深的无助感,扼得他咽喉发梗。
在他回营之前,道常便搬到了水月寺居住。
“尽管呼吸着同一天空的气息,却无法拥抱到你。如果转换了时空身份和姓名,但愿认得你眼睛,千年之后的你会在哪里,身边有怎样风景……”
可是她走了,没给他半点机会……
庙宇有些破旧,似是许多年都没有修缮过了,刚入了大殿便能嗅到一股子酸腐的味道。
“你警醒她,却不该激走她,更不该扣我书信。那不仅是书信,也是我对大师的信任。”
“呜……啊啊……”月毓跪在地上,根本就说不出话,又急又苦,无助的泪在眼圈里打转。
晋军营里的冷寂,显得沧州城更为热闹。
风在静静吹。
多少年交情了,他怕赵樽真对月毓做什么,便想要一力承担。
“大师,你不是拎不清的人。”
“爷,您,您没开玩笑吧?月毓是打小伺候您的,奴才是奴才,您才是主子……”
越关山,是家乡,跋山涉水到金陵,惟愿她能得安康……
屋子里“啪啪”不停,两个人你一个,我一个,听得屋外头的丙一等人,头皮都麻了,生怕一会儿晋王的怒火会烧到他们这边儿来。可今儿的赵樽很不对劲儿,他没有阻止,只是静静的看着,待他们约摸掌抠了几十下,方才慢慢起身。
元祐笑了起来,“何必说得这么难听?除了看笑话,我与你同病相怜。”
一知半解的二宝公公,虽然知晓月毓与夏初七的矛盾,但按他简单的脑子来思考,也无非是两个女人抢一个男人的戏码。从同为男人的角度考虑,一来他觉得依他家主子爷的身份,有几个妇人或者无数个妇人都是正理。二来他与月毓多年交情,当初在皇城虽然有些不痛快,但到底事情过去几年了,月毓又遭此横祸,没有了舌头,也怪可怜的,完全不会再与王妃争宠,只是让她伺候他家主子爷而已,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也根本就没有想到,会闹出那么大的事端来。
郑二宝一噎,脊背僵硬着,拼命咽唾沫,说不出话。
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晋王妃赌气离开了,偷偷尾随她的几名侍卫,还没到青县就被她甩掉了。灰溜溜地回到营里,大家都在等待晋王的雷霆震怒。
灯火下,赵樽的脸,半边阴,半边雨。
一两祝你金银滚滚来。
“总算舍得回来了。”
认识赵樽二十几年了,他就没有见过他这般不自信的时候。
元祐收敛住笑容,看着他,终究没有转过去看他的表情,拆穿他的脆弱。
赵樽拍开他的手,剜过去的眸子一如既往的冷。
赵樽眼圈泛红,一字一句道,“我所有的家当,都锁在晋王府里,房契、地契、银票……这把钥匙一直都是阿七在保管的,她喜欢钱,很喜欢钱。她说钱可以给她安全感,女人不能没有钱。若是有一天,没了男人的时候,到底还有钱可以傍身……可是,她却把钥匙留下了。”
赵樽看着地上,慢慢地撑着起身,嗓子似有哽咽,“她的钱都拿走了。”
赵樽看了郑二宝一眼,微微眯眸,把脸转向月毓,“你可有话说?”
赵樽静静的想着,对着那纸上的半繁体字,怔怔出神。
可哀哀的哭了几声,看赵樽仍没有动静,她也开始掌嘴。
他指了指脸,又指着面前的棋盘,那意思是,要打还是要“杀”,随便他了。
祝你万山千水觅良缘。
这没头没脑的话很是让人费解。
“受不得?”赵樽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伏在地上两个人,“让她跟了你,或让她死,你选一个。”
更多的,他是担心她,耳朵失聪,行事不便,她会去哪里,会发生什么事?赵樽不敢想,半分都不敢多想。
“天禄,这是几?”
他安慰着月毓,可这句话连他都不相信,月毓又如何会信?
面前这个男人,不再是当年他在晋王府里见到的那个清冷少年,也不再那么容易说服了。
惜别伤离临行饮酒三两三。
看来得知女儿不见之后,他的老泰山比他速度还要快,干得干净利索,直接把道常打了一顿。
没有人比他们两个更了解赵樽的为人,他出口的话,再难改变。
冷笑声里,有着他一辈子都不曾有过的悲愤。
只是这笑,很冷,很冷。
元祐同情的道,“天禄,为什么看到你这般,我很想笑?”
看他如此,元祐一点一点放开握紧门框的手,无声的一笑,望着天空苍白的月色,大步走过营房,吊儿郎当地高声唱响。
说罢他转头离去,一个字也不再多了。
看赵樽冷冷的眼里闪过的肃杀光芒,郑二宝微微一愣,以为他要把迁怒月毓,一咬牙,抬手一耳光扇在脸上。
“郑二宝!”
月毓看着赵樽过后被风掠起的帘子,紧紧咬着下唇,欲哭无泪。
“可奴才到底错在哪里,奴才也不懂。呜,下回遇到这种事……爷啊,奴才是说好呢还是不说好呢。”
“这是那晚,我与表妹喝过的桃花酒,口感不错,你要不要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