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杀啊，你们这些孬种！”
一句“本王”，震住了丙一，也惊住了尚弘图。几乎同一时刻，那些跃跃欲试的南军气焰便落了下去，而晋军为了护他，也慢慢围拢过来。
知她担心女儿和北平城里的人了，赵樽点点头，侧眸瞥向不远处静静而立的甲一，吩咐道，“带王妃入城休息片刻，你先去营中点兵，准备出发北平，我稍后到。”
如风悲怆的看他一眼，继续道：“两年前在京师浦口码头，他中毒落江，伤及内腑，虽终年服药，却一直余毒未清，无法康愈，尤其大汗性子倔强，常常不听属下之言，拒绝吃药……前些日子，大夫说，再这般拖下去，恐怕活不过三年。”
尚弘图一愣，怒视着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重重的挣扎着，他还在大肆辱骂。
“他没事。”赵樽眉稍蹙，斜睨过去，像是有些不耐烦了，“本王还有要事待办，有话直说。”
“舒坦了，来吧！朝这儿使力。”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但一颗爱国心，让他高高昂起了头。
然而，赵樽却面无表情。
那些南军先前能投降兀良汗，自是不想死。从兀良汗的俘虏，变成了晋军的俘虏，相比之下，待遇分明好了许多。
赵樽道，“你既然熟悉居庸关防务，又心甘情愿留下，那便继续在居庸关任职吧。”说罢他缓缓扫一圈众人，在他们狐疑的目光注视下，又出一言，“朝廷当初不会识人，让傅宗源那种奸商做了居庸关守将，而尚老如此人物，却只是一名把总。本王以为，实在可惜。以尚老之才，之德，当得主将之职。”
如风摇头，面有涩意。
说到底，他只是下属，是外人。
“不辛苦了。”陈景使劲儿拂了拂战袍的下摆，率先站起，指挥将士们各司其职，散场离去。
赵樽浅浅牵唇，“他的死与活，与我何干？”
因为他在这里等待，是丙一同意的。
刚拿下的城池，百废待兴。
赵樽微微一笑，视线扫过尚弘图的脸，又望向他背后成千上万的南军将士，声音很浅，却自有一股威慑之力。
“黄毛小儿，你若胆敢放走老夫，来日老夫定当替陛下领兵讨伐！你们这些逆贼，逆贼——”
“是！殿下。”
谁都知道东方青玄是受了赵樽要挟才撤兵的。
赵樽微微眯眼，骑马走到他面前，停下。
一软一硬，让人心生怯意。
如风微微一愣。
这老头儿！
“有件事殿下恐怕不知，大汗他……”看赵樽不动声色，他微微垂目，似是难以启齿，挣扎了好久，方才出口，“命不久矣。”
正如赵樽所说，每一次权力和斗争的结果，都是用鲜血和白骨堆砌而就的。战争、政治、皇权本身与他们无关，可他们却用自己的鲜血与生命，为一段传奇之路书写了一页崭新的篇章。
“慢着！”在一簇火把的尽头，赵樽冷着脸骑马过来，不疾不徐地瞄了那老儿一眼，问，“可是居庸关把总尚弘图尚老？”
很显然，赵樽早不把他当自己人了。
赵樽远远睨着他，放缓马速，慢慢踱了过去，一直走到离他三尺左右，方才停下。昏暗的光线中，二人对视，眸色炯炯。
“还愣着干甚，拖下去，打！”
淡淡一句话说完，他骑马从尚弘图身侧掠过。
“辛苦了。”赵樽眉头紧蹙。
“殿下……可还安康？”
不知不觉换了的称呼，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晋王殿下……”
他一个兀良汗人立在那里，显得有些突兀，画风也极为不搭。但几名晋军士兵只偶尔瞅他一眼，却无人上前过问。
赵樽眸子一凉，睨着他苍凉的面孔。
“望王妃海涵，实有不得已。”
敞开的城门处，只有一个微驼的背影在默默地往里走。
“放开他。”
二人还未入城，便见到站立在城门外不远的一人一骑。
一个七品官吏对整个朝廷的官员系统来说，确实太小太低层，他们平素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上峰大员，更别提尊贵的王爷。故而，即便赵樽先前到过居庸关阵前，但此时身着将军甲胄，那尚弘图又在气愤之中，根本就认不出来他就是赵樽。
甲一垂首领命。
对他冷漠的话，如风并不意外。
建章二年九月初八，夜。
“哼”一声，尚弘图虽是一介武夫，也多少有点见识，只看面前这男子尊贵雍容的气度和那不声不响却能骇人于无形的煞气，便知他的身份不简单。
“老夫不管你那许多，总归老夫是本地人士，在居庸关做把总十五年之久了……生死存亡，都要在居庸关的，你看着办吧！”
可，二人的目光仅在空中交集一瞬，便各自岔开，没有一句话的交流，脸上也没有半分不妥的情绪。但是他们彼此都知道，曾经歃血为盟的兄弟之情，到底还是生分了。甚至……结束了。
城门口的广场上，停放着无数的尸体。
而且，既然他无心占领，又为何抢占？
“殿下！”丙一急眼了。
除此，还有一大群没法子跟随兀良汗撤离，不得不第二次做俘虏的南军将士。
城墙上，城门处，到处都是晋军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