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晋王那顶大将军王的帽子不是白来的,他这一生历经的大小危局多不胜数,战场上更是至今未尝败局,既然他明知入皇陵会引起这番祸事,定然已有谋划……说到底,谁能知晓,他是不是故意给赵绵泽一个借口,然后机会起兵?依我之见,大汗当袖手旁观,保存实力,等鹬蚌相争,做渔翁得利……这也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那您稍等……”
千辛万苦?是她千辛万苦?
心里生生一扯,她搅拌肉馅的手,微微顿住了。
“我……”甲一眉头皱成了“川”字,似是欲言又止。
“不,这般热闹的局面,本汗如何能袖手旁观?”
顿一下,他睨着东方青玄似笑非笑的眼,声音突地一沉。
“不能让。”甲一硬着头皮,愣是像堵墙似的堵在那里,“王妃莫要让属下为难……”
赵樽眸子凉凉地看了过来,面色沉沉,情绪难辨。
眸子半眯着,她微微一笑,指了指晴岚手上的食盒。
“甲一,让她进来。”
到底是王爷待遇,即便是在阴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没有人会慢待了赵樽,毡帐里有人打着蒲扇,不比外面的暑气熏天。也不知是坐在主位上那个人身上的冷气太重,还是那案几下的冷藏冰块真的能发挥那么大的作用……夏初七一入帐,冷不丁便打了一个喷嚏。
低呵一声,东方青玄摸了摸肿胀的面颊,微微一笑。
从额尔古分开不过数日,还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小宝音哪里能长高,他又哪里能看得出来宝音长高了?如风不能理解心中有惦念的人是什么感受,但是却不忍心打破他的幻想。
如今千头万绪的事情都得他一人解决,做为他的女人,她如今能做的,便是为他准备一桌好菜。
被人忽略的感觉不好过,但夏初七并不是一个喜欢被人长久忽略的人。
他一脸为难的样子,落入了夏初七的眼睛。
“那么麻烦甲老板,进去通传一下,可好?”
她还真就不信,赵十九便心硬如铁,怎么都哄不好。
为什么连宝音都看得出来她在讨好赵十九,他自己却丝毫不察?
东方青玄的目光胶着在河边,一会挑眉,一会沉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了……过了好久好久,他才突地出声,“如风,宝音是不是长高了?”
夏初七身子僵硬着,瞥一眼坐在他身侧的哈萨尔,莞尔一笑。
没有想到,甲一紧跟着出来时,还没有说话,便冲她摇了摇头。
一路上,夏初七沉默不语。
夏初七伸了个懒腰,深吸一口完全无污染的新鲜空气,轻轻一笑。
这般的客套,令夏初七心窝一塞。
“大汗!”看着怔怔而立的男人,如风小心翼翼地上前,手搭在马鬃上,抚了抚,目光也顺着他的视线,看着远处的小河,低低劝慰:“太阳大了,回去吧!”
迎上她带着冷嘲的笑眸,甲一喉结微微一滑。
得到他的回应,东方青玄目光稍稍凝重,视线却没有挪开。
“大汗的意思是……”如风心里一喜,面上带着久违的笑意,“要与晋王……”
“王妃……”甲一被推退两步,上去又要阻挡。
“王妃好!”
为了不打击宝音的积极性,她采的野菜,也一并被放入了竹篾篮子里,让晴岚进行第二次甄别,宝音得了鼓励,玩得更是不亦乐乎。整整一个上午,“三个女人”沿着河床边走边找,郑二宝便在背后唉声叹气地抹汗水。
小宝音出来玩耍,很是兴奋,寻找野菜也像在草地上打滚,一不注意她便滚倒在草地上,或者随便揪出一撮草,小嘴巴就兴奋地叫“阿娘阿娘,我找到了”,结果等夏初七去看,根本就不是能吃的,只能哭笑不得。
“依你之见,乱局当前,我兀良汗当如何做?”
“……”晴岚无语地抿紧了嘴巴,不敢去看夏初七的脸色,只希望她没有看见。可夏初七在宝音伸头过来时,注意力便全在女儿的身上,那句话她自然瞧见了。
不敢问究竟,但他回答更谨慎了。
“为啥?”晴岚微微一愣,一边擀饺子皮,一边笑问。
从陈景那里,她能得到第一手信息。昨儿晚上赵樽没有回帐,而是一个人窝在大帐里的大班椅上将就睡了一个晚上。他们都知道,爷一直宠着王妃,宠到了骨子里,心尖上,而且都宠了这么多年了,不管多大的风浪两个人都闯过来了,从没有见他们红过脸,这一回从皇陵出来,为什么就变得这般奇怪?
长篇大论如风不擅长,但为表忠心,他还是说了。
“……傻丫,这个吃不得。”
“听说表姐夫今儿到了嘎查,我特地在河边挖了一些鲜嫩的野菜和蘑菇,做了些饺子送过来,让表姐夫尝尝鲜。”
甲一的话,一如既往的简洁,直白,没有丝毫的委婉。
看到夏初七过去,侍从们纷纷起身。
“阿娘……”宝音的脑袋伸过来,摸了摸肚皮,“饿了。”
“再等等。”
可边上被冷落的晋王殿下,那一张脸却黑得堪比锅底灰了。
可主子的事儿,她也不好多问,只能默默跟随……一起采野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