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里喊出来的,还是这个名字。
虽然明知道自己听不见他的回应,但她还是在喊。
陈景的手,僵在了半空。
“我看不清!”有人在吼,像是阐述。
夏初七轻轻一颤,虽然听不见,却可以感受得到那人身子的紧张,还有后脑勺突然撞上硬物的刺痛,以及东方青玄的手抱上来摁住他的感受。如此一来,她大概猜测得到,这个陷阱的面积很小,要不然也不会撞到头……
不成功便成仁,应当是他出手前想好的。
南晏的侍卫们,偷偷为他两个捏了一把汗。兀良汗的侍卫们,在莫名其妙之余,只觉得这晋王与晋王妃两个人……都是疯子,疯到了一堆。
他就是这样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是在什么时候,只要事情没有最后一刻,就不会放弃……不要说是皇陵机关,便是龙潭虎穴,为了夏初七,他也会闯。
怪不得先前一直在“搞基情”,原来如此。
既然大家都在说动手……好,动手便动手。
道常蹙眉,“……鸡腿是有,在陵墓外。”
“别这般看我,怪不好意思的。”夏初七唇角弯弯地笑,“其实我也舍不得死,但我总不能拿老爹的命来换自己的命吧?赵十九,往后你照看好我爹,还有我们的闺女……懂了吗?”
“温香软玉……我若不放呢?”
赵樽嘴唇一撇,淡淡扫她一眼,动了动嘴皮。
“咦,什么声音,乒乓不止?”
“不必要。”他的话,显然是对赵樽说的,接话的人,自然也是赵樽,他道:“这种人,不会知晓太多事情,留着浪费粮食。”
道常有一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苦笑着,却也没有喊佛祖来解围,只道:“在陵墓外,如何拿得来?”
“……”
由疯到不疯,他到底疯不疯?
东方青玄眉目一沉,却没有接话。
说此迟,那此快。
唇角凉凉的,他冷笑一声,睨了一眼夏廷赣。
赵樽抽回宝剑,看向她,“有人要杀夏公灭口。”
夏初七不解,“为什么要杀他,他疯了?”
疯老头很不满意,“你个大和尚说好的,我那般学着说一句话,便有鸡腿吃的。你哄人。”
不怕死,却把勒着?她实在太奇葩。
众人都愣了,道常和尚却一脸平静。
东方青玄不理她,也看赵樽,“决定了?”
“赵十九……”
“鸡腿……要吃鸡腿。”
她辨识着疯老头的嘴形,呆滞片刻,问:“爹,你的脑子……”怎会没有问题了?
耳边呼啸的风声,她听不见,只能感觉。在整个人落下之前,她手上的衣角突地一紧,可袖子却被重力撕拉着,猛地撕裂……
赵樽扫了一眼还在与道常纠缠鸡腿的夏廷赣,语气极淡,“你爹知道得太多。而这个人,显然不想他把当年的真相说出来,让大汗知晓。”
“好香。”他吸一口,赞。
“这么说来,你们两个人,是一早就说好的?还有,先前他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似乎在笑东方青玄先前那一番关于仇敌的论调。
莫不是东方青玄与她刚好站在了机关上?
赵樽要让这个人在此时显形的目的,也是为了向东方青玄证实这一点,或说想为夏廷赣洗丶白。
仿佛看穿了她心里的疑问,赵樽淡淡道,“不知道。”
“事情已了,大汗可以放手了。”
可隐隐的,夏初七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视线穿不透烟雾,辩不了方向,她嘴却没停。
从头到尾,也不过瞬息之间。
若非东方青玄的胳膊托着,她估计受此“打击”,她能直接栽倒在地。吸一口气,她定了定神,看向赵樽。
有一丝丝风,有一丝丝雾,却无一点声音。
有人要杀夏廷赣灭口,便可能解释为……当时的事情有猫腻。
但殿内,已经没有了东方青玄与夏初七。
“忍?忍嘛……”已经辩出前因后果的夏初七,回头扫一眼身后的东方妖孽,又笑吟吟地冲赵樽丢了一个媚眼,“死就死呗,没啥大不了。人横竖都要死的,我若是现在死在你面前,你还能好好安葬我,这样,挺好。”
“呃”一声,夏初七似乎明白了。赵樽与东方青玄是发现队伍里混入了异己,方才抓了她来做赌的。而夏廷赣突然好转,是道常和尚教唆的。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揪出队伍里的“间谍”,从而杀掉“间谍”。且不说赵樽还有没有别的盘算,就说如今离一千零八十局的最后一关近了,有这样一个“渣子”混在队伍里,也太不安全了。
赵樽眸色一厉,视线像刀子。
“东方青玄,两年不见,你这手段愈发低劣了。拿人来要挟,似乎成了你惯用的伎俩?先是我的女儿,如今又是我的妻子……如此上不得台面的法子,你也不怕让人失望?”
她微微眯了眯眼,还没有说话,东方青玄便出了口。
看着他冷得没有情绪的脸,陈景咽下了要出口的话。
也许是又聋又“瞎”的感受,让她产生了强烈的恐惧意识,也许是白雾中的视线阻止给了她太过逼仄的心理压力,她脸色紧张得宛如纸片儿,一双手在白雾之中,拼命地挥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