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七又问,“三公子可是常来阴山这边儿?”
“予人急需?”夏初七听了皱眉,“说人话。”
赵樽低低嗯一声,转念一想,又道:“阿七可要去看看三哥?”
嘎查村的夜晚,极是寂静。
夏初七微抿着嘴巴,一直在关注海日古的情绪,不查赵樽说了些什么,只见海日古灰暗的眼睛一亮,就像是得了多大的好处似的,竟然立马改了主意,开心地点了点头。
“皇陵勿去!额尔古相见。”
赵析哭丧着脸,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
后世时的汽车想飞越黄河,大鸟也要玩飞越?
夏初七埋在他的怀里,当大鸟突然停下的时候,已然有了察觉,故而,她正在认真地看他的话。不看则罢,一看她有些忍不住笑。
赵樽:“……”
“噼啪”一声,天际仿若有惊雷击下。
“这阴山哪来这么多狼,这是要命的节奏?”
“哦”一声,夏初七这才反应过来,“你安排了他们出任务的?”
她唇角一扬,叹息道,“老爷你见微知著,连这都发现了。这几日,为了给三爷治这破病,我白天睡不着,早上睡不醒,真是挖空了心思,呕心沥血,披肝沥胆……”
一日无事,夏初七与赵樽两个愉快地在附近走了走,旁敲侧击地了解了一下当地牧民的生活以及阴山地区的局势,也包括那个她心心念念了许久的阴山皇陵。
“好……阿木古郎。”
四周静静的,狼嗥声停下来了。
可传说中的狗血情节没有出现,很快,大鸟前蹄不停的刨动着,便跃上了山崖,它的背上,驮着威风不减的十九爷,他手上的长剑砸破了悬崖上的岩石,像一个托手似的支撑着他的身子。借了它的力,他飞跃而上,像一个从天而降的天神,落入了夏初七的眼帘。
被人依靠,尤其被心爱的女人依赖,对男人来说,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它可以迅速激励男人最为原始的征战欲和保护欲。赵樽亦然,他手心一紧,望一眼远处尚且看不见位置的狼嗥方向,豪气万丈地朗声一笑。
这时大鸟已经停下了脚步,她转身往前方看了一眼,登时明白了。
对面那边儿很快传来一道声音,不是狼嗥,也是一句标准的蒙族话,只可惜,夏初七完全听不见。不过,她在低头时,有意无意地看见了赵十九握剑的手心一紧。
一直保持着优雅,尊贵的身姿,还有,带着笑的面孔。
夏初七轻轻一笑,“这个……是走不了时,用来自裁的?”
夏初七想,大鸟绝对懂他,因为它狠狠蹶了下蹄子,吓退了两只小狼。
“咳咳咳!”赵樽咳嗽着提醒她,帐外有耳。
接过郑二宝递来的医箱,她取出金针,专心致志地为赵析施着针,尽着医者的本分。施针的过程中,她看着赵析的一副便秘脸,为免笑场,余光扫向了不远处坐着的赵十九,冷不丁发现他的表情极是古怪——像是被风化了的样子?
“赵十九,你没事吧?”
她心念百转间,偶尔望向月下二人的重影。
这一幕,其实看上去极是滑稽,但身侧的一众随从似乎见怪不怪,正如他们永远不知晓他们的关系一般,无意外,也无好奇,更不东张西望,只是静静的行走在草原上。
在马儿落地那一瞬,赵樽飞快将她往上一托,丢向平地。可夏初七压根儿听不见,只能凭了他的力道,凭了方向,条件反射地往前方扑去,再一个前滚翻,便以一个“狗口口”的优雅动作,完成了她的落地演出。
然后,不等夏初七回答,他扬起了手。
又是一阵阴戾的叫声,狼群很近,有几只已与大鸟互相瞪视起来。
几个穿着蒙族服装的小孩儿,偷偷躲在毡包后面,好奇地张望他们。
人群的前面,一个锦衣玉带的俊俏公子慢悠悠坐在马上,姿态极是悠闲,他的袍服与漠北常见的蒙族人不同,仔细一看,是中原的衣款,质地精良,用料考究,织锦丝绸,极是惹眼。只可惜,人无完人,他宽大的左侧袍袖,在冷冷的北风中一荡一荡,明显少了一只手。
“那老汉便试试看。”
夏初七更加诧异了,“怎了?”
面颊僵硬一下,赵樽认真的“嗯”一声,“阿七辛苦。”
“三公子。”
活了一个甲子都没见过的英俊儿郎?
壕沟的距离,她看不清楚,到底有多远,到底有多深,她更是不知道。在这呼呼风声刮脸的腾空一瞬,她在想,要是落下去,会不会摔得粉身碎骨?不过想想,摔死也比被狼撕碎啃噬,骨头都不剩要好。
“不必。”赵樽声音放冷,厉了一瞬,突地低头,“阿七可相信我?”
“狼来了?”
画面太美!
这是表扬她吗?夏初七欲哭无泪,想要说几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感慨,却见赵樽已然转身,面对着壕沟对面的狼群,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蒙族话,还是一句夏初七完全看不懂的话。
夏初七嘿嘿一乐,揉着额头,“醒一半。你要为我穿上,就全醒了。”
赵樽拽住夏初七的手,贴着毡包的门,偷偷潜了出去。
“他们缺粮,我答应给他一批粮食。”
安顿商队的毡包在嘎查村的东头,是独自劈出来的一块地方。
就在他高大的阴影里,笼罩着一个小小的丫头,她约摸两岁的光景,梳着的一对羊角辫,高高竖在头上,她小小的身影也被他的身躯完全地遮挡住了,但奶声奶气的音调,却极为清晰地传在夜风中。
被他们忽略了的狼群不耐了,那只像是狼王的凶壮家伙,高高仰头叫了一声。他叫了,一群狼便跟着他叫。那雄壮凄厉的声音,伴随着烈烈的冷风和它们跃跃欲扑之势,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