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落的中心,有一个幽静的院落。
左右看了看,他眉头皱得更厉害。
由东方青玄执事的锦衣卫,滥用酷刑,罗织罪状,屡兴大狱,其行为实在令人发指,于建章元章正月十七日起,予以废止,此后,不论内外狱案,一律归于三法司审结办理。
但锦宫聚财、聚力、聚人脉,却偏生不聚爱情。李邈与哈萨尔之间的死结,结了一年,又一年。无法恨,也无法爱,就这般随了春、夏、秋、冬四季一起轮转在流年里,等待下一个春暖花开的时机到来……
姜花嫂子看见她眼睛里那一抹明显的失落,迟疑一下,笑着邀请道,“楚姑娘,若不然,去家里随便吃一口粗茶淡饭?”
至此,这一场为时不久,却差一点引得天下格局变化和骚乱的战役宣告结束。三月底,安南,乌那,阿吁三国遣使前来京师应天,递上降书。建章帝宽厚,派使臣前往安抚。
两个选择在面前,尽管赵十九什么都不说,夏初七也知道,等死的人,真的只有死路一条。可若是学那些藩王一样,公然的招兵买马,更是死路中的死路。赵绵泽正愁寻不到理由,这不是抢着往他刀口上撞,自找不痛快么?
“好我回了。”姜花嫂子把正拿小胖手蹭眼睛的小闺女抱在臂弯里,笑吟吟地说,“小毛毛,跟楚姐姐挥挥手……”
在临河的书堂边上,有一块供孩子们蹴鞠的平地。此时,蹴鞠场边的两棵树中间系的一张吊椅上,坐着一个懒洋洋的姑娘。
夏初七随口回答着,缓缓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一年的时光过去,世事变了许多,他却丝毫也没有改变。虽然远离庙堂,可身上的雍容厚重之气却越发凌厉。
又比如,昏迷的贡妃在三月底醒了。但她大抵也发现自己这一觉睡走了时局,睡走了儿子,也睡出一个悲剧。从此,她搬回柔仪殿,带着丫丫,闭不出户。
“在这块土地上,根本就开垦不出可以耕种的良田来!”这是那位使臣回京之后的汇报。
紧了那么多年,该松的时候了。
“嗯,接到一个消息。”
“来接你。”
可这一年也是暗流汹涌的一年。
按说不遵皇命,尚自滞留塞外那是重罪。但建章帝只唏嘘一番,直叹定安侯拳拳爱国之心,赤子可比,不仅未罪,反倒加了封赏与俸禄,并且当日额外恩典让他留宿了东宫,于次日清晨领了菁华长公主回定安侯府。
老百姓的心,都是靠比较来的。洪泰朝时连年征战,耕地灾荒,百姓流离失所,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如今终于稳定了,自是爱戴这样的好皇帝。
与洪泰朝的严苛不同,从废除锦衣卫开始,建章帝以仁为本,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减赋税,轻民役,蠲免民间积欠,广得百姓好评。
“楚姑娘,真是好人。”
“你怎的过来了?”
到京当日,他鞍未解,甲未卸,脚步如风,便入宫请建章帝请罪,自称被辽东防务拖住,未及归朝,如今辽东之事已全交与副将耿三友,终是得了机会回京述职,特地向皇帝请罪。
建章元年五月,刚一入夏,经过近半年与老皇帝的抗争之后,元祐请辞金卫军右将军职务,领了山海关总兵一职,前往山海关戍防,居于山海关总兵府。
“晴岚呢,怎的没有跟着你?”
比如,北狄太子哈萨尔于三月返回北狄,与北狄六皇子巴根之间,展开了一场令天下瞩目的权利纷争,最后,以哈萨尔完胜结束,经此一役,哈萨尔大权在握,风雨飘摇的北狄政权,皇帝几乎成了摆设。
另一方面,朝中格局动荡,一朝天子一朝臣是人皆之理,赵绵泽在不遗余力的培置自己的势力,各地藩王也都在暗地里招兵买马,为求自保。
“为什么?”小男孩不懂。
“小鱼儿说得对。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就可以快快乐乐的了。但有时候,想在一起的一家人,却不能在一起。所以,能够在一起的一家人,就要好好珍惜……像小鱼你,以后都不能再调皮了,要好好读书,听先生的话……”
此事一出,举朝哗然——
建章二年,来得很快。
那个光鲜亮丽、威风八面、在大晏历史上扮演过特殊角色的锦衣卫,至此完成了它的使命,暂时退出了历史舞台,但关于它的传闻,却远远没有结束。
他们在庆贺东方青玄的死亡。
这个地方位于大运河西畔,是北平府漷县的治所。在前朝时,原本叫漷州,游猎文化繁荣,但北狄与南晏数十年的战争下来,兵燹之祸,终于使得此处荒地连片,民寡赋薄,穷得吃不上一口饱饭。
由此,这一个声名在外的武状元、晋王府的幕僚、晋王的第一侍卫长,终于从幕后走到了台前,也从此踏上了他的政治生涯,成为了大晏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永留青史。
至于那些沉浮在官场中始终绷着一根弦儿的大臣们,更是松了一口长气。锦衣卫的存在,就像悬在他们头顶的一把刀,让他们无时无刻不紧张的活着,生怕突然有一天就被锦衣卫请去喝茶,把一生的官场经营化作乌有。
“……孙悟空不想离开三星洞,他去求他的祖师,拼命给祖师叩头,可他那个祖师爷顽固不化,只道是心意已定,愣是把他赶走了。悟空伤心不已,可冷不丁醒过来,却发现自己睡在一块石头上,先前那一切,根本就只是一场梦。他揉着身上猴毛,回忆着那个梦,觉得万分真实,便跳下石头,试着去腾云驾雾,没有想到,噌一下,他身轻如燕,一个筋斗云,竟是飞回了傲来国的花果山水帘洞……”
三月入了春,雪却更大了,风似乎也更急了。
落晚时,天边红霞未褪,鸟儿在林间轻啼,虫儿在草丛低鸣,一座座新建的青砖村舍上方,炊烟袅袅,扛着锄头的农人正悠闲的往家赶,身着布衣荆裙的农妇拿了竹篾编成的簸箕慢悠悠走出家门,撒着谷糠,“咕咕”唤着饲喂鸡仔,远处还未回暖的河流上面,一群大白鹅正在戏水,与河边一株株刚刚冒出嫩绿苞芽的柳树相衬着,构成了一副令人神为之销的世外桃源山水画。
一个在京师执棋,一个在北平执棋。
比如,当哈拉和林的腥风血雨吹入关内时,锦宫的势力正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往大江南北发展。而李邈从当初不想接管锦宫,变得主动将锦宫进行了再一次的转型,势力渗透了各个行业,俨然已经是大晏最大的行帮,即便地方官府也得给她几分薄面。
山海关原本是洪泰年间,时任大将军的夏廷赣建关的,在那一座古老的城池里,几十年的风雨,几十年的厮杀声早已远去,只有那一堵堵厚重的城墙上,常会有小公爷夜半时的笛声传出,呜咽阵阵,与塞外的风声混合在一起,仿佛是为这几十年的兵戈战乱在悲鸣,又仿佛是情人久别的想念与倾诉。
在赵如娜入住东宫为显诚皇太后抄写经书之后,身在辽东的他便再一次收到了朝廷要求他回京述职的诏书。
自此,朝堂上下,一片叫好。
转眼,一年过去。
“爷说不行,就不行。”
那是后话,暂且不提。只说此时的陈景,当朝驸马都尉的身份以及功高盖世的声名,都令他荣光万丈,使人不敢侧目而视。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他有高职却无实权,还朝之后,把兵权一交,就是一个光杆子大将军,闲职在身,若是不战,日子倒也清闲,吃着朝廷俸禄,只需提笼逗鸟就可,但却与养老并无区别。
不论是陈景的大将军府,还是定安侯府,但凡与赵樽关系密切的人,无一不受到那个金銮殿上之人的监控,而暂时的风平浪静,也不知能维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