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的事儿还没做完,甲一就进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天禄,我找你事儿来的。”
“他允了?”
他大抵多吃了酒,眼睛有一些红,这句话是看着夏初七说出来。可……却让众人不得不强行地理解为是对赵樽说的。包括赵樽自己,闻言,也只是皱眉道,“行装已归置妥当,劳陛下挂心了。”
“臣妾参见陛下,因身子不好来迟,望陛下恕罪。”
“这个,这个,这个,全是我吃的。”她如同指点江山一般,青葱般的手指指着桌上一个一个精美的菜式,等扫过一圈儿,才又收了回来,把一碗用青瓷碗装着的枸杞山药粥递给赵樽。
四个字,不多不少,不亲不疏。却滴水不漏。
每个人都低头喝酒,只当没有听见。可赵樽却似是未觉,唇角几不可察的弯了一下,冷眼看着他发笑,“陛下的心爱之物,陛下还是自家照顾好。微臣也有自己的心爱之物,恐会照顾不周。”
看到这里,夏初七真是为她唏嘘了。
若说他前一句话还可以“强行理解”,那么这一句话即便强行也会令人生出几分微妙的感觉来。到底是他的心爱之物,还是心爱之人?知情者都心知肚明。
夏初七瞧着他的表情,手指一抖,一颗花生米掉在了桌子上。
“赵十九……”
“滚下去,领五十个板子。”
她心里的疑惑,此时的顾阿娇自是不会回答他。她羞羞怯怯的低头一笑,先调了调弦儿,便娓娓唱出一段《碧云天》来。还是那样一首哀怨的曲子,但是与当年她初入京师的官船上景况已是不同,声音也少了那时的凄凉,一张琵琶后面的脸儿,半遮半掩着艳色无双,声音亦是圆稳清亮,如同玉珠落盘,秋色连波,婉转悠扬……只可惜,她一心注意着的那个男人,只与旁的王爷世子们言语着,根本就没有看她。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朕疼你,是朕的事,你有何不敢?”赵绵泽扫了一眼场上众人,也不知目光焦点在哪里,又一次将对她的宠爱发挥到底。只是这一回,乌仁潇潇沉默着,只睫毛轻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东方青玄可有消息来?”
“这一杯饯行酒,朕便提前敬你。”
只不过这一回,夏初七觉得,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爷脐下三寸有一肿处,请小神医,治治……”
慢慢的,歌留了,舞罢了,吃喝的人住手了。
“只有这个是你的,看明白了?”
“是找他有事儿来的,还是找他事儿来的,你得说清楚。”
赵樽揉额,哭笑不得的睨她,“有你这般虐待夫婿的?”
可晋王殿下留给人的,永远都是那一个表情——没有表情。
“爷再吃你。”他凑过头去,不待她反应,火热的唇便落在了她的唇上。
帝王与皇贵妃如此恩爱,顿时引来恭贺声一片。
“怎么了?”夏初七热情地伸手摸了摸粥碗,笑眯眯地看他,“吃啊,趁热吃,凉了可就不好了。咦,我说你怎么不吃?”
“十九皇叔,前尘往事都留于今夜。往后,你我叔侄共铸大晏河山。”说这番话的赵绵泽,样子极是诚挚,与赵樽隔空而望的目光里,复杂、难测,颇有些耐人寻味,但他自始至终未再看夏初七一眼,仿若他与赵樽之前那些“前尘往事”,真的可以就此一笔勾销。
赵樽轻唔一声,若有所思的考虑片刻,摆摆手,甲一便出去了。
“不,我在笑自己。”
“那陛下,毓秀宫……您晚上还去吗?”
场面上的恭维之词,夏初七一句也听不见,她的脑子千回百转,一直在想着乌仁潇潇的事儿。可赵绵泽却早已换了话题,他看着众人,温声而笑。
他装腔作势地行了个揖礼,也不管夏初七与赵樽如何想,犹自迈着悠闲的步子,哼着悠闲的小曲儿,大步离去了。
“臣妾谢陛下恩典。”
乌仁潇潇窘迫的别开头,拨了一下发,只觉原本温暖如春的殿内,冷风吹得沁入了肌骨,“陛下玩笑了,臣妾不敢。”
“后悔了?”赵樽淡然瞟她一眼,语气有点儿酸。
“好兄弟!”元祐在他的肩膀上重重捶了捶,轻笑一声,唇角勾出一抹邪邪的笑容来,“行了,不耽搁你两个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小爷我也还有小娘等着,先走了嘞。”
赵绵泽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冷笑一声,“你道他真能睡得着?他那个心肝宝贝成日里躺在那里不生不死的,他恐怕比朕还烦心呢。”
“陛下是说……”
“咦!”夏初七翘起了唇角,“赵十九,你在笑我?”
得了赵十九的点拨,夏初七醒悟过来。
赵樽笑了笑,接过夏初七递来的枸杞山药粥,拿勺子轻轻搅了搅,舀一勺入口,看他一眼,眉头一蹙,“这当儿你这要求,那可是戳他的心窝子。”
提到洪泰帝,焦玉不敢搭话,只轻轻“嗯”一声。